荣铮的军靴碾过焦黑的毒痂碎块,靴底粘着未燃尽的根髓残渣,发出沥青冷却时的吱嘎声。他停在林燊燊面前,肩章将星蒙着层辐射尘的灰翳,指尖电子烟的薄荷味被硝烟彻底腌透:“林董这‘蛊’下得狠啊,梭梭根都镀上铁皮了。”烟头虚点着巨幕上金属化的母株根系,灰白根须正将合金管道撑出蛛网裂痕,“就不怕这铁疙瘩把‘虬龙’管网嚼碎了当零嘴?”
林燊燊摊开手掌。那块血泥板结的玄武岩小样棱角崩缺,豁口里嵌着半片变异草根的硅化尖刺。他屈指一弹,金属碎屑簌簌落下:“铁根嚼铁管,天经地义。”目光扫过荣铮军装下摆沾染的枯荣素绿渍,“将军的炮弹犁地时,可没管底下埋的是粮种还是地雷。”
战略室巨幕上,代表“虬龙”管网的蓝色光带正被汹涌的灰败色快速浸染。金属化的梭梭母根如同苏醒的饕餮,新生的硅化根须如同钻头般凿穿岩层,蛮横地挤占着灌溉管道的空间。合金管壁在根须挤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应力数据疯狂飙红!
“d-7区主管道变形率超45%!破裂风险极高!”林枫的电子音带着金属疲劳的嘶哑,“母株根系每分钟扩张0.8立方米,管网容积即将饱和!”
赤红炎一把扯开勒出红痕的领带,金丝眼镜反射着屏幕上刺目的警报红光:“必须截流!否则三小时内所有支线管道都会变成铁疙瘩的棺材!”
“截流?”林燊燊染血的手掌猛地拍在控制台金属外壳上,震得半杯冷水泼溅在辐射监测仪屏幕。“根喝了毒奶正亢奋,断了水——”他指尖戳向梭梭母株实时画面中疯狂搏动的灰白根须,“它就啃钢筋水泥当解药!”1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深潜镜头突然剧烈晃动!一根碗口粗的硅化根须如同液压钳的巨齿,“咔嚓”一声绞碎了监测探头!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根须表面——那里竟分泌出淡金色的粘稠胶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合金管壁!
“生物酸蚀!”青禾扑在腐蚀速率分析屏前,声音发颤,“ph值1.8!比王水还猛!它在主动消化管道金属!”
绝望如冰水浇头。耿炎抡起扳手砸向变形的控制柜:“这他妈是根还是碎铁机?!”
“是榨油机。”林燊燊弯腰从脚底焦土抠起块被酸蚀出蜂窝的合金碎片,边缘还粘着母株分泌的金色胶质。他五指发力,碎片在掌心割出深痕,混着铁锈味的鲜血渗进金属孔隙。“铁根嚼烂了废铜烂铁,”他将染血的碎铁狠狠按在沙盘“虬龙之渊”位置,“榨出的油渣…正好肥田!”
命令如同烧红的铁签捅进凝滞的空气。林枫的电子音劈开警报:“开启‘虬龙’所有排污阀!强制导流金属化分泌物至b-7区毒泥沉淀池!”
呜——轰!!!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咆哮!遍布农场的排污阀门轰然洞开!粘稠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灰白分泌物,裹挟着被酸蚀脱落的合金碎屑,如同溃堤的钢水,顺着泄洪渠狂暴冲入b-7区早已凝结的灰绿色毒泥硬壳!
嗤——!!!
沸腾的白烟混着刺鼻的氯气冲天而起!灰白分泌物与强碱性毒泥剧烈反应,翻滚凝结成凹凸不平的灰黑色硬块!更惊人的是,硬块表面迅速析出无数闪着幽光的金属结晶颗粒!
“重金属离子固化率91%!”青禾盯着元素分析仪狂跳的数据,“铬、镍、钼…全锁在结晶基质里了!这…这是自主冶金?!”
荣铮的军靴猛地碾碎半截焦黑草根。碎渣里幽绿的纳米颗粒明灭一瞬,彻底黯淡。他抬头,眼底翻涌着震惊与贪婪:“林董这手‘铁根榨油’,比总后冶金所的高炉还利索。”电子烟头虚点着b-7区翻腾的固化烟云,“就是不知道榨出的‘油渣’…够不够填军需的窟窿?”
“军需?”林燊燊抓起操作台上半块被酸蚀穿的过滤网。网眼糊满灰白胶质,边缘挂着熔融的金属滴。他反手将铁网砸向辐射监测屏——数值在金属滴撞击下骤降15%!“将军的炮炸开了废矿的锁,”染血的手指戳向屏幕,“我拿铁根当钥匙,榨点开锁费不过分吧?”
病房心电监护仪的嘀嗒声陡然急促。苏晴将冷毛巾按在爷爷渗出冷汗的额角,老人枯爪般的手突然攥住她腕上红绳!紫淤的勒痕被指甲抠破,血珠沁进褪色的绳结。
“根…苦…”老人喉间滚出带血沫的气音,凹陷的眼窝死盯着天花板,仿佛要瞪穿混凝土看见地底的铁根。
苏晴俯身,卫星电话屏幕贴上老人失焦的瞳孔。上面是雷震刚发来的加密数据流——代表梭梭母株金属化进度的曲线旁,赫然关联着苏策烽海外账户的实时熔断记录。
“根苦才出油,爷。”她指尖抹过老人干裂唇角的血沫,声音轻得像刀锋擦过冰面,“等油渣榨干了…”目光扫过窗外荣铮的越野车队,“该点火熬糖了。”
惨白的天光刺破辐射尘云。荣铮的副官正将半块凝结金属结晶的毒泥样本塞进铅箱,箱盖合拢的咔嗒声,像子弹上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