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正房外的灯笼悄然亮起,房内却依旧昏暗。
仅仅三盏昏黄的油灯,无法照亮房间,灰暗的光线让每一个人的神情都隐藏在黑暗中,所有人都因为盛老太太的话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房嬷嬷到底是不一样的,也确实不好随便处理。
盛老太太似是觉得镇住了所有人,一双泛着冷意的眼睛一一扫过每一个人,看着所有人憋屈的表情,心底是抑制不住的畅快。
最后,她将眼神落到墨兰身上,冷声训斥:
“不要以为做了公主,就能在盛家作威作福了?只要老太太还在,盛家就轮不到一个注定要外嫁的女儿做主。”
这是在提醒盛宏,无论墨兰的身份、地位如何,终究是个女儿,也注定是“外人”。
明兰壮起胆子,走到墨兰身边,低着头小声道:“四姐姐,房嬷嬷虽是下人,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长辈,你不应该对房嬷嬷动手的。”
然后蹲下身,想要将房嬷嬷扶起来,只是凑近了,才看到嬷嬷满脸鲜血,双眼紧闭,还有那浓浓的血腥味,这是晕倒了。
她猛地起身转头看向墨兰,虽然光线昏暗,墨兰浑身散发的冷意,可她却毫不畏惧,尖声斥责,“四姐姐,你下手怎的如此重,房嬷嬷满脸都是血。”
盛老太太也一脸怒容,望了过来,“四丫头,你好大的胆子。”
房嬷嬷刚刚被她一巴掌扇飞,那么大的声音,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会怎么发现了,不过是觉得这会占据上风,想要趁机发作罢了。
“呱噪!”墨兰的声音不大,充满了讥讽。
她完全无视盛老太太和明兰两人的错愕,气场全开,直接对着盛宏道:
“房嬷嬷作恶多端,仗着祖母身边老嬷嬷的身份,在盛家兴风作浪,罪行累累。
7年前泄露盛家进京消息,险些为阖府带来灭门之祸;
今日又私放外男进内宅,险些连累盛家女眷的清名,影响盛家名声;
念其劳苦功高,杖二十,之后送到郊外庄子上养老!也算是盛家对房嬷嬷最后的仁慈!”
盛宏有一瞬间的愣神,丝毫没有做父亲的权威被挑战的不满,反而是在细细琢磨后,觉得墨兰的决定也算是赏罚分明。
连连点头,“就这么决定吧!来人,将房嬷嬷拖下去,立刻行刑。”
“且慢!”墨兰可不准备轻易放过房嬷嬷,“为了表明盛家是赏罚分明,请父亲身边的冬荣管家亲自行刑,并让各院的管事前去观刑,以后定要引以为戒。”
“冬荣?”盛宏探究的看向墨兰,怀疑女儿是不是知道什么。
要知道,冬荣的父亲原是盛家专门惩罚犯错的仆人,那打板子的技术可是祖传的手艺,只需要三板子就能将人的屁股打的皮开肉绽,十板子就能将人打成半身不遂。
墨兰当然知道,上辈子,林噙霜被赶去庄子之前,就是盛宏亲自安排冬荣打的,看过原着的人说盛宏冷血,也是因为林噙霜因为这顿板子,受了不少罪。
但是墨兰清楚,在盛宏的授意下冬荣到底手下留情了,三十板子下去,林噙霜到庄子上还能活下来。
上辈子这板子落到林噙霜身上,这辈子也让助纣为虐的房嬷嬷感受一下这板子的厉害。
“好,刘妈妈,你去叫冬荣进来处理!”盛宏下令道。
“你敢”老太太尖叫出声,她很清楚冬荣的手段,若是盛宏没有格外说,只怕二十板子下去,房嬷嬷再去庄子,根本挺不到过年。
“盛墨兰,你欺人太甚,刚回家,就搅得盛家鸡犬不留宁,竟然怂恿你父亲处理你祖母身边的老嬷嬷,你不孝。”
墨兰掏了掏耳朵,伸出手对着老太太弹出一道气劲,打中她的穴道,老太太整个人都被定住,嘴里再也无法发出声音,只有一双眼睛恶毒的看向她。
世界终于安静了,她微微勾起唇角,丝毫不在意老太太眼里的恨意。
她有些不解,她之前怎么就放任盛老太太蹦跶这么久?难道是剧情影响?应该是了。
按理说,这俩主仆,当年在害死先勇毅侯时,就应该跟着陪葬了;
能活到如今,一方面是先勇毅侯夫妇顾念亲情,临死都没有说出真相;另一方面也是盛家底蕴不够,只能被老太太牵着鼻子走。
可早在登州时,老太太的真面目就大白于天下,也失去了对盛府的控制,大娘子的父亲老太师还给老太太下了中风药,老太太还能康复过来,继续兴风作浪。
要说这中间,没有剧情原因作祟,鬼都不信,她可是清楚,盛宏和王若弗这些年可是专门派人看着老太太的,可还是没防住。
片刻后,葳蕤轩的下人也进来亮起灯笼、蜡烛和油灯,将整个正房都照的灯火通明。
冬荣也被刘妈妈带了进来,房嬷嬷被拖下去时,还未清醒过来,可是没一人同情过她,老太太是狠毒,但是房嬷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可没跟着为非作歹。
处理了房嬷嬷,接下来就轮到明兰了,她似乎有所察觉,整个人紧紧贴着已经被点穴的盛老太太,浑身微微颤抖。
墨兰对此嗤之以鼻,盛明兰的芯子当真是个窝囊废,前世好歹是FY的书记员,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竟然会吓得发抖,她好像没对明兰做过什么吧。
她看向盛宏和王若弗,还是决定将决定权交给盛宏:
“父亲,母亲,明兰和齐衡私相授受的事情,老太太找的借口肯定是站不住脚的,毕竟,短短两年,除了女儿和如兰,阖府多少仆人,还有张茂则公公都看见过。
但是,六妹妹年龄还小,具体要怎么处理还需两位长辈定夺,只是女儿觉着,为了盛家的名声和六妹妹的前程,不易惩罚过重。”
明兰错愕的看着墨兰,其余人也面露不解,怎么会为明兰求情。
“今日的事情,虽然没有传出府,但齐衡那边说不定会漏了风声,若是惩罚太过,反而会引起外人关注窥探。”
盛宏点点头,叹了口气,“今日柳嬷嬷突然来找,下午就已经有好几位同僚询问,确实不宜闹出过大的动静。”
王若弗自责道:“主君,都是我太沉不住气……”
盛宏握着她的手,轻轻摇头,这事怪不得大娘子,关系到阖府名声,还有盛宏的官途以及盛家所有子女的未来,再紧张都不为过。
“明兰能有今天,少不得一些有心人士的错误引导。”她意有所指的看向老太太:
“女儿认为,明兰身边伺候的人,包括寿安堂的人都该清理清理,不能及时劝导主子,这种下人要来有何用?”
王若弗眼前一亮,连声道好。
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将寿安堂的人换成盛宏和她的人,以后就能时刻掌握老太太的动向了,再不怕她使坏了。
盛宏也满意的捋了捋胡须,不能再这么放任老太太了。
至于那些下人的卖身契在老太太手中,他们做不了主,不存在,这里是盛家,无论他们是谁的人,做错事,作为盛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都有资格进行惩罚。
“另外,因为房嬷嬷照顾不当,老太太身体越发差了,无法照顾六妹妹和七公子,还是要将两人送回到生母身边教养,让老太太安心养病为好。”
墨兰缓缓说出最后的杀招,要让老太太彻底成为孤家寡人,让她培养老人的事情彻底落空,还有什么比扼杀老太太后半生最后的指望更能让她痛苦呢。
盛老太太也明白墨兰的打算,双眼喷火,明兰瘫软的倒在老太太身上,不停摇头,哽咽道:“不要,明儿不要离开祖母。”
她跪倒在地上哭求:“爹爹,大娘子,明儿知道错了,请爹爹和大娘子不要让明儿离开祖母!”
盛宏和王若弗早就想将明兰和长栋与老太太分开了,尤其是这两年,长栋越发左性了,平日里对兄长也没有多少尊重,对于姐妹更是不怎么搭理,整个人阴沉的很。
就是时常去探望他的盛宏,也没有得到丝毫尊重,再这么下去长栋就彻底毁了。
虽卫小娘以前吃里扒外,克扣孩子补贴娘家,盛宏相信,如果这个孩子是长栋,卫小娘必定会好好教育,说到底,女儿和儿子是不一样的。
于是,盛宏直接接受了墨兰的意见,将明兰和长栋送回抱香苑,由卫恕意亲自教养,而寿安堂,则是直接封院。
此外,他和大娘子商量之后,考虑到明兰和如兰都已经过了10岁,决定不再让两个女儿去私塾上学。
当然,也不是说让两个姑娘就玩耍,而是重新启动葳蕤轩的女学课堂,老师自然还是柳嬷嬷,只不过加了管家理事等出嫁后要学的功课。
这天晚上,一家人商量到很晚,回去之后,墨兰偷偷去了一趟寿安堂,再次给老太太下了中风药。
盛家最大的毒瘤终于是被彻底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