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弗在查香饮院短缺的份例去处,盛宏这头也带着御赐之物去了汴京。
林噙霜之前拿出来的十二件御赐之物,他原本还想留下一部分,王老太师得了信,赶忙给他去信,让全部带着上汴京。
王太师在信中言辞恳切,详细说了御赐之物背后危机,也道出了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往事。
官家最初登基时,一直雄心勃勃,立志收回燕云十六州,不但在朝堂上与以求和为主的文官势力争取,私底下也是动作不断,拉拢勋贵家族,挑选优秀将才重点培养。
而先勇毅侯——林噙霜的祖父徐胜,因着文武全才和政治理念与官家一致,且自入朝后一直坚定不移的支持官家,更是在好几场对辽战役中屡建奇功,也就入了官家的眼,很是被看重。
也因着徐胜,勇毅侯府的两个姑娘——盛老太太徐慧珠和林噙霜母亲徐慧珍才能接入宫中教养,勇毅侯府的那些御赐之物有一多半是徐胜挣回来的,可见官家对徐胜的看重。
别看徐胜死了,官家对勇毅侯府的看重却没有断,不但让新任勇毅侯爷直接袭爵,每年过年也不忘给勇毅侯府送赏赐。
所以,就凭官家对勇毅侯府的看重,王老太师分析,这次去改勇毅侯府御赐之物的档案,多半会引起官家的注意,到时候必定是需要现任勇毅侯爷帮忙分辨的。
最后,老太师建议,不能直接跟现任勇毅侯说御赐之物登记到盛家名下,就说林噙霜将那些御赐之物给到盛府,盛府无功不敢接受,就将御赐之物送还给勇毅侯府。
毕竟去宫里改档案,是需要新任勇毅侯府操办,而且盛家林小娘还留了一件丹书铁券,那可是最珍贵的,其余的,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盛宏和王若弗一合计,虽然心疼,也觉得老岳父说的对。如果官家问起来,还需要现任勇毅侯帮忙周旋,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老太太毒害官家心腹先勇毅侯爷的事情翻出来,盛家少不得要被牵连。
一时间,夫妇两人真是恨死盛老太太,你说你\"报仇\"之前也不查清楚,误杀了好人,还要赶尽杀绝,如今倒好,还要连累盛家卷入这摊子事。
无奈,盛宏带着十二件御赐之物上了汴京求见勇毅侯爷,现任勇毅侯爷是个知道感恩的人,而且他不缺那点子御赐之物,看在林噙霜的份上,直接就应了下来帮忙改档之事。
盛宏还在犯嘀咕,外面都在传先勇毅侯嫁女,把侯府的库房都掏空了,怎么现任勇毅侯这么爽快。
没人知道那些流言,是现任勇毅侯特地让人传出去的,因为他没什么才能,担心守不住侯府的富贵,也是避免侯府家底被其他勋贵等不怀好意之人觊觎。
实际上,先勇毅侯夫妇只是将自己的私产和公中一成的财富作为女儿嫁妆;盛老太太出嫁也得了一成,现任侯爷继承了公中八成财产,至少五十万两白银,另外还有祭田、庄子、商铺无数。
御赐之物改档之事很顺利,十二件御赐之物全部记在盛府名下,那丹书铁券是记在勇毅侯府嫡孙女,盛家侧室林噙霜名下。
是的,林噙霜现在成为了盛宏的侧室,就这,现任勇毅侯还不满意,觉得委屈了自己的侄孙女,看盛宏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盛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如果先侯爷不死,就他一个五品小官想要娶勇毅侯府嫡孙女都是做梦,如今还让人做了妾。
事情办完,盛宏还没离京,就被官家召见。
御书房——
\"圣躬万安\"现任勇毅侯爷和盛宏齐声磕头行礼。
官家赵祯高坐上首,脸上看不出喜怒,也不喊起,也不说话。
一直没听到官家喊起,勇毅侯和盛宏心里也打起鼓来,盛宏更是将头埋的更低恨不得钻进地里。
赵祯眯起眼睛看着下面的两人,心中很是不满,他这些年对勇毅侯恩宠有加,可不是因为他多能干,而是看在徐胜这个心腹的面子上。
这些年他被文官集团辖制,就越发怀念徐胜为首的勋贵武将坚定不移站在他身后的那些年,他一改往日的温和,冷哼道:
\"安,朕没办法安,盛宏你抬起头来,朕要看看是怎样的风流人物才能让勇毅侯的嫡孙女做侧室。\"
盛宏抬起头,赵祯上下打量一番只觉得没什么不同,于是,他又将视线转向勇毅侯,不悦道:
\"你得了徐胜的爵位,就算林家收到牵连,没收家产,但林家也没入罪籍,怎的就没有看顾林家母女几分,让徐胜唯一的闺女客死异乡,唯一的孙女嫁给人做侧室?\"
勇毅侯府深埋着的头上已经是满头大汗,后背也浸湿了,他连连磕头请罪,按之前和盛宏商量的,忍着恶心解释:
盛家老太太和勇毅侯嫡女从小一起长大,姐妹情深,临死前托孤将女儿交给盛老太太,谁知林噙霜和盛宏朝夕相处,生出了感情……
当年勇毅侯府的两个闺女养在宫中,赵祯虽然没见过人,但依稀记得徐胜常常说起两姐妹,自小一起长大,姐妹情深……
他微微叹口气,只得叹息徐胜糊涂,怎的将女儿嫁给江南小官之家,害得嫡亲孙女沦为妾室,嘱咐勇毅侯和盛宏好好对待心腹遗孤,就让两人退下了。
等两人走后,赵祯沉默了许久,大太监张茂则不敢说话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张茂则能坐到今天的位置,靠的不仅仅是出色的能力,还有堪比小动物的超准直觉,别看官家这会似乎很平静,以他的直觉,官家的心情肯定很差。
赵祯就这么坐到太阳落山,这才疲惫道:\"茂则,他们这是看我老了,把我当傻子呢。\"任是勇毅侯的解释说得通,但林噙霜做妾这事本身就透着诡异,里面肯定有其他事。
张茂则赶紧跪下,直说不敢。
\"罢吧吧,我和你发什么脾气,终究是朕护不住心腹,也护不住他唯一的血脉,等有一天朕去了,也无颜面对那些忠于朕的臣子。\"
赵祯想到徐胜,想到他登基这几十年,有多少人因为他的优柔寡断而丧命,有多少人对他失望退出官场,心中涌起无限的疲惫和悲凉,他算是什么皇帝,一辈子被人钳制的皇帝吗。
盛宏回登州之前,收到了升任扬州通判的任命,虽然是级别依旧是从五品,但扬州可比登州富庶许多,也算是升迁了。
此外,官家还赐下一堆赏赐,指明给林噙霜,半分都没提到盛老太太。
官家只要一想到徐胜当年为了帮助盛老太太这个侄女嫁给探花郎,求到他面前,他虽然答应了,但也罚了徐胜回家思过,结果没多久人就死了,他又怎能不迁怒盛老太太。
勇毅侯爷准备了几大箱珍贵的物件,金银珠钗、田地铺子,足足有勇毅侯府公中的一成财富,说是给林噙霜的添妆。
另外还准备了两名武婢和一名宫中出来的嬷嬷,这架势,就差直接跟盛宏说,不相信盛家,担心盛家为钱财谋害林噙霜的性命。
最后,盛宏带着浩浩荡荡十多个大箱子回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