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宜倚在窗边,望着驿馆外的车水马龙,却仿佛置身于一片荒芜的沙漠。
从西洲到中州,这一路的舟车劳顿,不仅让她的身体疲惫不堪,更让她的内心充满了不安与恐惧。
窗外的寒风裹挟着沙尘,拍打着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哭诉。
时宜裹紧身上的披风,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西洲,飘向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周生辰。
此刻的他,是否正在西洲的城楼上,望着远方,思念着自己?
自从得知要离开西洲,时宜的心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割得支离破碎。
她舍不得离开周生辰,舍不得那片充满回忆的土地。
在西洲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周生辰的教诲、他的关怀、他的笑容,都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中。
每一个与他相处的瞬间,都成了她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
然而,命运却总是如此无情。
刘子行的上书,皇帝的应允,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她与周生辰生生地分隔开来。
想到刘子行,时宜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厌恶与仇恨。
这个男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让她感到无比的反感。
他那虚伪的笑容,他那暗藏心机的眼神,都让她不寒而栗。
刘子行表面上对她关怀备至,实则是将她视为自己的私有物,视为他实现权力野心的工具。
他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从西洲带回中州,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他的自私与冷酷,让时宜对他的恨意如野草般疯长。
在时宜的心中,刘子行就是一个恶魔,一个夺走她自由、夺走她幸福的恶魔。
驿馆的油灯突然闪烁了几下,昏黄的灯光在墙上摇曳,将时宜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缓缓走到桌前,拿起笔,想要给周生辰写一封信。
然而,笔尖悬在纸上,许久都没有落下。
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对他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害怕这封信无法送到周生辰的手中,更害怕因为这封信而给他带来麻烦。
放下笔,时宜走到床边,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这是周生辰送给她的,上面刻着“平安”二字。
她将玉佩紧紧地贴在胸口,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温度,仿佛周生辰就在她的身边。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打湿了她的衣襟。
她多么希望此刻周生辰能够出现,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告诉她不要害怕,他会保护她。
夜深了,整个驿馆都陷入了寂静。
时宜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刘子行那张令人厌恶的脸,还有周生辰那温柔的笑容。
她知道,一旦进入皇宫,她的处境将会更加危险。
刘子行肯定会想尽办法控制她,监视她,而她将很难再有机会与外界联系,更别说与周生辰相见了。
时宜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不会屈服于刘子行。
她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保护周生辰。
她相信,只要心中有爱,有信念,就一定能够等到与周生辰重逢的那一天。
即使前路荆棘密布,她也会勇敢地走下去。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驿馆。
时宜早早地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衫。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不再有昨日的恐惧与不安。
今天,她就要进入皇宫了,她知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开始。
当马车缓缓驶入皇宫,时宜透过车窗,看着那高大的宫墙,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她知道,从此刻起,她就像是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鸟儿,失去了自由。
但她也明白,她不能就这样任人摆布,她要在这黑暗的皇宫中,寻找一线生机,等待与周生辰重逢的那一刻。
而刘子行,这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她一定会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师父上一世的惨死竟是因为刘子行的变态占有欲。
第二天清晨。漼府的朱漆马车碾过结霜的青石板路。
三十六匹雪色骏马拉着九凤鸾舆,车辕镶着鎏金螭纹,车轮裹着厚厚的毡布,却仍碾得冻土咯吱作响。
时宜垂眸望着膝头的月白织金襦裙,裙裾上的银丝忍冬纹泛着冷光,这是漼氏专为入宫准备的见驾吉服,是漼氏找了上好的绣娘绣了几个月的成果。
车帘被掀起的刹那,寒风裹挟着铜铃脆响灌入车厢。
时宜被搀扶着踏下镶玉踏板,十二名漼府仆妇捧着檀木漆盒鱼贯而行,盒中盛放着传家翡翠、东海明珠,皆是昨夜从族中宗祠紧急调拨。
她踩着七寸高的累丝银凤履,鞋底的金铃铛随着步履轻颤,惊起宫墙上沉睡的寒鸦。
宫门前早有内官候着,手中捧着明黄诏书。
时宜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听着\"漼氏女温婉贤淑,特赐居昭阳殿侧殿,待及笄完婚\"的敕令,余光瞥见远处御书房的飞檐。
刘子行的身影隐约映在窗纸上,那抹玄色衣角让她想起西洲寒夜的铁衣,只是眼前的人带着令人作呕的脂粉气。
女官引着时宜穿过九曲回廊,宫墙高耸如峭壁,将天光割裂成细窄的金线。
每过一道垂花门,便有宫人捧着铜盆跪地,盆中漂浮着浸了花瓣的温水。
这是漼氏贵女入宫的净尘礼。
时宜机械地伸手蘸水,看着水面倒影里自己苍白的脸,忽然想起周生辰教她骑马时,她沾着草屑的手被他握在掌心细细擦拭的温度。
踏入侧殿时,早有十二名绣娘捧着衣匣候在廊下。
为首嬷嬷掀开最上层朱漆盒,露出那件银红蹙金翟衣,十二对珠翠凤凰缀着东珠尾羽,重得几乎能压断脖颈。
\"姑娘明日要去拜见太后,需着此衣。\"
嬷嬷的声音像浸了冰水。
\"这是陛下特意吩咐,与您的婚服同出江南绣坊。\"
时宜任由绣娘解开襦裙系带,冰凉的指尖触到她腰间的玉佩,嬷嬷突然倒抽冷气。
\"姑娘这玉佩不合规制!\"
时宜猛地按住玉佩,玉上\"平安\"二字硌得掌心生疼。
\"这是...是家母所赠。\"
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若不合规矩,我藏在内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