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城的秋日,天高云淡,阳光和煦。作为华胥国都,此城经数年经营,已颇具规模。街道宽阔整洁,两旁商铺林立,既有中土风格的飞檐斗拱,亦融入了南洋本地的干栏式建筑特点,往来行人衣着各异,肤色不同,却大多面带从容,显出一派新兴海国的蓬勃气象。
城东“四海茶坊”内,人声鼎沸。这里是天枢城消息最为灵通之处,三教九流汇聚,谈论着近日的新鲜事。
“听说了吗?爪哇北洲那个姓刘的税监,还有他那一帮子狐朋狗友,全被监察院给端了!”一个商贾模样的人拍着桌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快意,“贪墨了那么多赈灾的银钱,真是黑了心肝!听说云副长亲自去拿的人,人赃俱获,痛快!”
旁边一个老者捋着胡须,点头道:“监察院成立这一年,确实做了几件大快人心的事。霞屿州那边,连船政司的官儿都敢动,那可是关乎咱们海疆安危的要害衙门。这般铁面无私,才是立国之本啊。”
“可不是嘛!”一个年轻的工匠插话道,“以前在工坊里,最怕上头那些管事的吃拿卡要,活儿干得再好,不如会溜须拍马。如今监察院的巡察吏时不时就来暗访,风气清正多了!咱们元首和丞相设立这监察院,真是英明!”
茶坊角落,一位衣着朴素、皮肤黝黑的老农,听着众人的议论,眼眶竟有些湿润。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对茶博士道:“小哥,结账。俺……俺要去监察院衙门一趟。”
茶博士认得这老农,是城郊的农户,前些日子因其所在村的里正与州府小吏勾结,强占了他家赖以生存的几亩上好水田,一家人几乎陷入绝境。后来不知怎么,事情捅到了监察院,不过半月,那里正和小吏便被革职查办,田产也归还了原主。
“陈老爹,您这是……”茶博士疑惑。
老农抹了把眼角,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块用红布覆盖的木匾,揭开红布,上面是四个不算工整却极为用心的刻字——“明镜高悬”。
“俺没什么能报答的,就做了这个,想送给监察院的老爷们……”老农声音哽咽。
茶博士叹了口气,劝道:“老爹,您的心意俺知道。可监察院有严令,不得收受百姓一针一线。李弘总长和云副长更是以身作则,您这匾额,怕是送不进去,反而让门吏为难。”
老农闻言,怔了怔,看着手中的匾额,最终还是缓缓用红布重新盖好,紧紧抱在怀里,喃喃道:“送不进去……那俺就放在家里,天天看着,告诉儿孙,咱们华胥,有青天大老爷……”
几乎与此同时,在遥远的雨林州,一场特殊的仪式刚刚结束。此前因通判周廷挑拨而爆发械斗、死伤惨重的几个部落,在监察院与军方专使的调解见证下,终于放下了世代积累的仇怨,重新划定了猎场与林地边界,歃血为盟,约定永不再犯。
几个部落的酋长和那些在冲突中失去亲人的家属,自发聚集到监察院设在雨林州的巡察署外。他们没有华丽的言辞,只是默默地跪倒在地,朝着巡察署的方向,深深地叩首。一位失去儿子的老妪,用土语嘶哑地哭喊着,虽无人能完全听懂,但那声音中的感激与悲恸,却穿透了雨林潮湿的空气,撞击在每一个目睹此景的人心上。
巡察署内的官员闻讯出来,连忙将这些百姓扶起,再三言明此乃分内之责,受不得如此大礼。然而,那份沉甸甸的民心,却已悄然凝聚。
“弘霜双星,朗照华胥”的赞誉,便是在这般口耳相传中,自民间悄然兴起,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汇聚成一股认可与期望的浪潮,冲刷着这片新生的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