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长桌上铺着一张巨大的牛皮纸地图,边缘已经被磨得有些毛边。苏晚用不同颜色的图钉在上面标记着红点,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地图上,将那些红点照得像散落的星火。
“湖州的钱阿婆已经联系上了,”张姐拿着记事本念道,“她女儿说老人家去年摔了一跤,现在不太能动弹,但织锦的手艺还在,家里还藏着几台老织机。”
苏晚拿起红色图钉,在“湖州”两个字旁边用力按下去:“标注重点,钱阿婆是杭罗技艺的非遗传承人,我们第一个就去拜访她。”
小陈蹲在地上,用蓝色马克笔在地图上画圈:“苏总监,蜀锦的李师傅这里有点麻烦,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当地文化馆的人说他三年前就搬去山里了,具体地址不清楚。”
地图上“成都”附近的蓝圈孤零零地悬着,像个等待被填满的问号。苏晚俯身看着那个圈,指尖轻轻点了点:“陆老夫人的笔记里说,李师傅是唯一还会‘经起花’技法的人,必须找到他。”她转头对小陈说,“你再查查当地的织锦合作社,老一辈的艺人大多有联系。”
老周捧着一个旧相框走过来,里面是张泛黄的集体照,前排坐着位戴老花镜的老人,手里捧着一匹色彩斑斓的织锦。“这是我师父二十年前拍的,中间这位就是湘西的龙奶奶,她的苗绣盘金绣,针脚比机器还匀。”他指着照片角落,“听说她现在在镇上开了个小作坊,教留守儿童学刺绣。”
苏晚接过相框,用指尖抚摸着照片里龙奶奶的笑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她拿起黄色图钉,在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位置按下:“这里也要去,苗绣的太阳纹太适合‘传承系列’的街头款了。”
地图上的红点、蓝点、黄点渐渐多了起来,像一张细密的网,将那些散落在民间的织锦技艺一一打捞。苏晚忽然想起在图书馆查到的资料,那些记载着“技艺濒危”“传承人不足五人”的字眼,此刻在这些图钉的映照下,似乎也少了几分沉重。
“对了,”小陈忽然想起什么,“我昨天在非遗论坛上看到个帖子,说蜀地深山里有个叫‘锦溪’的小镇,那里的人还在用古法织蜀锦,但对外人很防备,从不接受采访。”
苏晚的目光立刻落在地图上成都以西的空白处,那里只有蜿蜒的山脉标记。“标记下来,”她拿起蓝色图钉,在那片空白处轻轻放下,“说不定李师傅就藏在那儿。”
正说着,快递员敲门进来,送来一个厚厚的包裹。苏晚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叠装订整齐的资料,封面上印着“陆氏集团档案处”的字样。
“是陆总让人寄来的,”张姐翻着资料惊讶道,“这里面有好多老艺人的联系方式,还有……”她抽出一张照片,“这是三十年前的蜀锦工坊,李师傅就在里面!”
照片上的年轻男子正站在织机前挑线,神情专注,阳光透过木窗落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金边。苏晚的指尖拂过照片上的织机,忽然注意到机身上刻着个小小的“李”字。
“资料里说,锦溪小镇的老作坊墙上,也有同样的刻字。”张姐指着资料里的记载,“陆总还附了张字条,说他下周要去蜀地视察分公司,可以……”
“顺路?”苏晚接过字条,上面果然是陆时砚遒劲的字迹:“蜀地路线已查,或可同行。”
她的指尖在“同行”两个字上停顿片刻,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抬头看向地图上那个蓝色的图钉,忽然觉得那片空白不再那么遥远。
老周凑过来看资料,忽然拍了下手:“我就说这名字眼熟!龙奶奶的小作坊叫‘晚绣堂’,当年我师父还去交流过,说龙奶奶最疼孙女,孙女的名字里也带个‘晚’字。”
苏晚心里一动,拿起黄色记号笔在湘西的黄点旁画了个小太阳:“这一定是缘分。”
夕阳西下时,地图上已经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图钉,像一片星罗棋布的夜空。苏晚用红线将那些红点、蓝点、黄点连接起来,形成一条曲折却充满希望的路线。
“第一站湖州,第二站湘西,最后去蜀地。”她拿起记号笔在路线终点画了个箭头,“争取下个月全部走完。”
小陈拿出手机对着地图拍照:“我发个朋友圈,就说我们要去寻宝了,宝藏是会织星星的手艺人。”
苏晚看着地图上那些被点亮的角落,忽然想起陆老夫人笔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手艺就像河流,会分岔,会干涸,但只要有人追寻,就总能找到源头。”
她轻轻抚摸着地图上那些凸起的图钉,仿佛已经能触摸到那些老织机的木质纹理,听到丝线穿过经线的细微声响。
“准备行李吧,”苏晚直起身,眼里闪着明亮的光,“我们的寻锦之旅,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