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摊着那张靛蓝色的面料样本,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用红笔在方案边缘标注着:“袖口处采用三层叠绣,需预留0.5cm面料余量”,字迹工整而坚定。
“苏设计师,早啊。”王姐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带着虚假的热络,从背后传来。
苏晚回头时,正看到王姐端着保温杯,目光在她桌面上的方案上扫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是‘秋染’系列的新方案?看来苏设计师昨晚没少熬夜啊。”
“还好,有点思路就想尽快落实。”苏晚不动声色地将方案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指尖下意识地按住纸页边缘。经过昨天的刁难,她对这位“前辈”已多了几分戒备。
王姐嗤笑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回了自己工位。但苏晚能感觉到,那道审视的目光像黏在背上的蛛网,让她浑身不自在。
上午十点,苏晚将打印好的方案仔细装订好,准备送去张诚办公室。路过茶水间时,她想起自己的水杯空了,便顺手将方案放在了外间的操作台上,想着接完水就来拿。
玻璃门合上的瞬间,她隐约看到王姐的身影在操作台旁停顿了一下,但当时并未多想。
等她接完水出来,操作台上空空如也。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她快步走过去,反复确认了几遍,确实没有。那叠厚厚的方案,连同她精心标注的笔记,全都不见了。
“王姐,你看到我放在这里的方案了吗?”苏晚走到王姐工位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王姐正对着电脑屏幕打字,闻言头也没抬:“什么方案?没看到啊。”
“就是‘秋染’系列的面料应用方案,我刚放在茶水间外的操作台上。”苏晚的声音微微发紧。
“哦——”王姐拖长了语调,终于抬起头,脸上挂着无辜的表情,“你说那个啊,我还以为是废纸呢。桌子太乱了,我就帮忙收拾了一下。”
“收拾了?”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把它放哪儿了?”
王姐往办公室角落的垃圾桶努了努嘴,轻描淡写地说:“还能放哪儿?当然是扔了。那么多废纸堆在那儿,影响办公环境多不好。”
“你说什么?”苏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她熬了一整夜的成果,是“秋染”系列能否采用新面料的关键方案,怎么就成了“废纸”?
她快步冲到垃圾桶前,刺鼻的油墨味和咖啡渍的酸腐气息扑面而来。那个熟悉的米白色文件夹,正半露在一堆废纸和果皮下面,边角已经被污水浸湿,晕开一片深色的污渍。
苏晚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方案从垃圾桶里抽出来。文件夹的边缘沾着一块嚼过的口香糖,几页纸被咖啡液浸透,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那是她反复演算的面料损耗率和成本核算。
“王姐!”苏晚猛地转过身,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你明知道这是我的工作方案,为什么要扔进垃圾桶?”
王姐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随即又换上那副刻薄的嘴脸:“苏设计师,说话可要讲证据。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方案?谁让你自己乱放东西的?再说了,一个方案而已,丢了再打一份不就行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再说了,”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苏晚手里脏兮兮的方案,“我看这方案也不怎么样,丢了说不定是好事。省得送到张总监那里,又被打回来。”
周围的同事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目光在苏晚和王姐之间来回扫视。有人露出同情的神色,有人则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没人愿意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小林急得脸都红了,想上前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同事悄悄拉了一把。
苏晚死死攥着手里的方案,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文件夹上的污渍蹭到了她的手背上,黏腻而肮脏,像王姐那副虚伪的嘴脸。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王姐更得意。
“王姐,”苏晚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目光却像淬了冰,“第一,这不是废纸,是我熬了通宵做出来的方案,上面有明确的标注和签名。第二,我放在操作台,是临时离开,不是乱放。第三,这份方案好不好,轮不到你来评价。”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还有,职场不是垃圾桶,装不下你的恶意。”
王姐被她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苏晚说不出话来:“你……你……”
苏晚没再理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她小心翼翼地将湿透的纸页一张张分开,用干净的纸巾轻轻吸去上面的污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苏设计师……”小林偷偷递过来一包纸巾,眼眶红红的,“别跟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苏晚接过纸巾,对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坚定:“我知道。谢谢你,小林。”
她重新打开电脑,调出方案的电子版。虽然有几处关键的修改笔记因为没来得及保存而丢失,但大部分内容都还在。
“不就是重新打印一份吗?”苏晚喃喃自语,指尖在键盘上重新敲击起来,“我做得到。”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被扔进垃圾桶的方案,更是王姐对她的又一次挑衅和刁难。但这只会让她更加坚定——她要做出最好的设计,用实力证明,像王姐这样的人,永远无法理解一个真正热爱设计的人,对自己作品的珍视。
下午两点,苏晚拿着重新打印装订好的方案,再次走向张诚的办公室。这一次,她将方案紧紧抱在怀里,像守护着一个易碎的梦。
办公室里,王姐看着她的背影,嘲讽的神色渐渐变成了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