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黑衣人的出现,如同冰冷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医疗室。他们那毫无标识的制服、空洞的眼神以及无需手令就令联邦守卫窒息的无声权威,都散发着令人极度不安的气息。雷克斯毫不怀疑,他们就是百年前屠杀“星尘号”、如今仍在追杀他们的那个神秘势力!
“最高审查庭”?这绝对是个幌子!一旦被他们带走,下场必然是被榨干所有信息后悄无声息地消失!
恐惧如同冰水浇头,但求生的本能却让雷克斯的大脑在这一刻异常清醒。不能跟他们走!必须拖延!必须制造混乱!
就在其中一名黑衣人那冰冷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雷克斯猛地向床后一缩,同时用尽全身力气,看似惊慌失措地大喊:“等等!你们不能带我走!沃尔夫少校说了!我有重要情报只能向他汇报!关于……关于‘青壤’!还有‘余烬’的真正源头!”
他故意喊出了“青壤”和“余烬源头”这两个关键词,声音大到足以让门外的守卫和可能路过的人听到。他这是在赌,赌这两个词足够敏感,赌沃尔夫少校绝不会允许他被不明势力轻易带走,赌联邦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果然,听到“青壤”和“余烬源头”,两名黑衣人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他们那空洞的电子眼中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数据流闪过,仿佛在评估这两个词的价值和真实性。
门外的联邦守卫也明显骚动起来,虽然依旧畏惧黑衣人的权威,但雷克斯喊出的内容显然触动了他们的某种底线。一名守卫下意识地按住了通讯器,似乎正在紧急汇报。
“谎言。你的价值已被评估。”另一名黑衣人用冰冷的电子音说道,再次伸手抓来,似乎不再犹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个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在门口炸响!
沃尔夫少校去而复返!他脸色铁青,大步走进医疗室,身后跟着四名全副武装、眼神锐利的联邦精锐士兵,他们的枪口虽然未抬起,但气势瞬间压过了两名黑衣人。
“凯恩探员,根据《边境安全临时协议》第7条第3款,此人目前由我部羁押调查。未经战区最高指挥官批准,任何内部审查机构无权直接提人。”沃尔夫少校的声音冰冷而强硬,目光如炬地盯着为首的黑衣人。
被称为凯恩探员的黑衣人缓缓转过身,电子眼毫无波澜地对上沃尔夫的目光:“沃尔夫少校。此案涉及最高安全权限,已超出你的管辖范围。‘议会’的命令优先于一切临时协议。”
“那就请出示‘议会’的正式调令和战区最高指挥官的副署文件。”沃尔夫毫不退让,“否则,在我的船上,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医疗室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联邦士兵与黑衣人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
雷克斯的心脏狂跳,手心全是汗。他成功了!他暂时挑起了双方的矛盾,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线喘息之机!
凯恩探员的电子眼闪烁了几下,似乎在与更高层级进行无声通讯。几秒钟后,他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冰冷,却似乎暂时收敛了强行动手的意图:“沃尔夫少校,你的顽固会承担后果。我们会取得正式文件。在此期间,此人必须处于绝对隔离状态,不得与任何外部人员接触。”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沃尔夫身后的士兵,显然指的是可能存在的商会眼线。
“这不需要你提醒。”沃尔夫冷声道,“在我的监管下,他很安全。”
凯恩不再多言,最后用那空洞的电子眼扫了雷克斯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跑不掉”,然后带着另一名黑衣人,如同幽灵般无声地离开了医疗室。
压迫感暂时消失,雷克斯几乎虚脱。
沃尔夫少校挥手让精锐士兵守在门外,然后关上门,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刺向雷克斯,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审视:“‘青壤’?‘余烬源头’?你最好真的知道些什么,而不是为了保命信口开河。否则,我会亲手把你交给他们。”
雷克斯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他必须抛出足够分量的诱饵,才能赢得沃尔夫的暂时庇护和合作。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坐直身体,脸上收起之前的惶恐,露出一种混合着后怕和决绝的神情:“沃尔夫少校,我刚才没有说谎。我知道‘青壤’是什么,我也知道‘余烬’并非你们和商会认为的那种简单的能源或武器。”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沃尔夫:“它更象是一种……遗产。一种来自某个早已消失的远古文明的、与生命和意识密切相关的遗产。而‘青壤’,就是守护这份遗产的一个前哨站。‘星尘号’的毁灭,也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场为了抢夺和销毁‘遗产’的屠杀!”
沃尔夫少校的瞳孔骤然收缩!尽管他极力维持着镇定,但雷克斯清晰地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配枪的手也微微收紧。显然,“远古文明”、“遗产”、“屠杀”这些词深深触动了他,与他所知的一些绝密信息对上了!
“继续说。”沃尔夫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雷克斯知道火候到了,他不能全盘托出,但必须给出关键碎片:“我和我的同伴……我们意外发现了一个古老的信号,指向‘青壤’。在那里,我们看到了一些记录……关于一种被称为‘贴现’的行动,目的就是系统性掠夺和扭曲这种‘遗产’的力量。追杀我们的人,和百年前毁灭‘星尘号’的,是同一伙人!”
他刻意隐去了沈余和陈时的具体情况,将重点放在宏观信息上。
“我们启动了一个古老的逃生装置才跑出来……就是那个传送舱。而那个容器,”雷克斯指向床头的空容器,“就是钥匙之一。它原本……保存着一丝微弱的‘守护者’的意识碎片,但现在……为了启动传送,可能耗尽了。”
他半真半假地说道,将海叔和阿木的存在模糊为“守护者意识碎片”。
沃尔夫少校走到床头,拿起那个空容器,仔细端详着,目光深邃。他显然之前已经让手下分析过,但肯定一无所获。
“这些信息,你为什么告诉我?”沃尔夫突然问道,目光再次锐利地盯住雷克斯,“你想得到什么?”
雷克斯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坦诚(至少部分坦诚)地说道:“我想活命,少校。我知道得太多了,商会、还有刚才那些黑衣人,都不会放过我。只有您,看起来还想弄清楚真相,而不是简单地掠夺或销毁。”
他顿了顿,抛出了真正的诱饵:“而且……我认为我们可能目标一致。您想查明‘剃刀号’事件的真相,想弄清楚‘余烬’到底是什么,想阻止更大的混乱。而我……我想救我的同伴,我们可能知道如何……安全地接触甚至引导那种力量,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粗暴地掠夺或恐惧地销毁。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他将自己定位为一个拥有独特知识和价值、寻求庇护的合作者,而非单纯的囚犯或筹码。
沃尔夫少校沉默了,他来回踱步,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雷克斯提供的信息太过惊人,真假难辨,但无疑具有巨大的潜在价值。与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合作风险极大,但或许也是打破目前僵局、获取突破性进展的唯一机会。
良久,他停下脚步,做出了决定。
“我会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的价值。”沃尔夫沉声道,“我会对外宣称对你进行强化审讯,实际上我们需要详细梳理你掌握的所有信息。你需要告诉我关于‘青壤’、关于‘贴现’、关于那种力量的一切细节。”
他走到雷克斯面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任何隐瞒或欺骗,或者你的信息毫无价值,我会立刻终止这一切,而你的下场会比落在凯恩手里更惨。明白吗?”
“明白!少校!”雷克斯立刻点头,心中一块大石暂时落下。第一步,成功了!
就在这时,沃尔夫手腕上的加密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对雷克斯快速说道:“待在这里,绝对不要离开!等我回来开始‘审讯’!”
说完,他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
医疗室再次安静下来。雷克斯靠在床上,长长地吁了口气,感觉无比疲惫,却又看到了希望的微光。
突然,他感到床头那个空容器,似乎极其轻微地、温热地……跳动了一下?
就像一颗沉睡的心脏,在无尽的漫长岁月后,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初生般的第一次搏动。
沃尔夫少校因何事匆忙离开?是否与黑衣人有关?
空容器的异常跳动意味着什么?海叔和阿木的意识并未完全消散?
雷克斯即将开始的“强化审讯”该如何应对?哪些能说,哪些必须隐瞒?
合作的基石脆弱不堪,他能否真正取得沃尔夫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