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
剧烈的震动从地底深处传来,如同巨兽的咆哮,撼动着整个“玄武”避难所。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和碎块,灯光疯狂闪烁,刺耳的结构损伤警报与能源过载的尖鸣混杂在一起,奏响末日的交响曲。
“报告损伤情况!”老将军在摇晃的指挥室内怒吼,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
“地下能源中心大面积坍塌!石英矿脉彻底崩溃!多条主干通道被堵死!”
“生命维持系统部分失效!A区和c区压力骤降!”
“外部传感器检测到全球能量网络再次狂暴化!能量等级……无法测量!”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短暂的希望如同泡沫般破碎,留下的只有更深的绝望和毁灭。
“沈余呢?!陈时呢?!”郑国明对着通讯器大吼,但只传来一片杂音——地下深处的通讯已被彻底切断。
就在这极度混乱中,那股来自地核深处的、冰冷愤怒的意志再次增强,并非直接的攻击,而是化作一种无处不在的、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低语,直接回响在每一个意识尚且清醒的人的脑海深处!
那不是任何一种语言,却能被直接理解,充满了令人战栗的威严和一种俯视众生的漠然:
“……秩序……终将降临……”
“……僭越者……将归于尘埃……”
“……摇篮……重归寂静……”
这低语并非针对个人,而是如同一条冰冷的宇宙法则,被广播至全球。那些刚刚因绿色网络而短暂恢复清醒的人们,在这低语的影响下,眼神再次迅速变得空洞、麻木,甚至比“寂静”时期更加彻底,仿佛灵魂被直接抽离,变成了真正的空壳。
“播种者”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它的低语本身就带着可怕的“格式化”力量!
“启动所有心理屏蔽设施!最高功率!”老将军强忍着意识层面的不适,嘶声下令。
避难所内残存的屏蔽力场被开到最大,那冰冷的低语稍稍减弱,但仍像背景噪音般萦绕不去,持续地侵蚀着人们的意志。
地下深处,废墟之中。
陈时咳出满嘴的尘土,挣扎着从碎石堆里爬出来。他幸运地位于能源中心的边缘,没有被彻底掩埋。他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发疯似的用手挖掘着面前的巨石,嘶哑地呼喊着:“沈余!沈余!回答我!”
刚刚那恐怖的反噬和矿脉崩塌就发生在他眼前,沈余正处于能量冲击的最核心!
终于,他挖开了一块巨大的石板,看到了被埋在下面、浑身是血、已然昏迷的沈余。她的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点,呼吸几乎停止。
陈时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手忙脚乱地为她进行紧急止血和心肺复苏,同时对着几乎报废的通讯器绝望地呼救。
也许是他的呼喊起了作用,也许是救援队一直在努力打通通道,头顶传来挖掘机械的轰鸣声和人员的呼喊。
几个小时后,一条狭窄的生命通道被艰难地打通,满身尘土的救援队员将他和奄奄一息的沈余救回了地面。
临时医疗室内,医生们对沈余进行了全力抢救。她的身体状况糟糕透顶,多处骨折,内脏出血,更严重的是大脑活动几乎完全沉寂,仿佛意识已经在之前的对抗中被彻底击碎。
陈时守在外面,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无力感。是他提出的计划,却最终让她承受了如此可怕的后果。
郑国明走过来,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你的错。我们别无选择。”
这时,凌玥拿着一份最新的监测报告走来,脸色异常难看:“将军,郑处,情况还在恶化。‘播种者’的低语不仅在格式化意识,它还在……改造环境。”
报告显示,全球范围内的“寂静”结晶活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它们不再仅仅是共鸣,而是开始生长!它们吸收周围的物质和能量,如同菌毯般蔓延,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同化为那种灰色的、毫无生机的结晶结构!
而之前“拾荒者”活动频繁的那些区域,已经彻底化为了巨大的、不断扩张的结晶之地!并且这些区域正在向着人口密集区蔓延!
与此同时,天文台传来了更令人绝望的消息——之前因“终焉引擎”暂停而开始逆转的“寂静”宇宙学效应,再次出现了!宇宙背景辐射温度下降的速度甚至比以前更快!星光再次开始黯淡!
“播种者”的苏醒,其影响远不止于地球,它似乎正在将整个宇宙重新拉回“回归”的轨道,甚至可能更糟!
它的目的,不仅仅是收割地球,而是要彻底“秩序化”整个宇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力中,一名负责监听“播种者”低语的语言学家冲进了指挥室,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将军!我们……我们可能误解了它的低语!它不是在宣布规则……它像是在……回应某个更早的指令?!”
“回应指令?”老将军猛地转头。
“是的!它的低语中有一些极其古老的、重复的编码段……像是某种……确认信号!”语言学家激动地调出分析数据,“它在向某个……更高层级或者更古老源头……汇报进程!汇报‘摇篮’(指地球?宇宙?)的‘准备情况’!”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播种者”……如此恐怖的存在,竟然还不是最终极的?它只是一个……执行者?它在向某个更高的存在汇报工作?
那个更高的存在,又是什么?是它播种了“播种者”吗?
宇宙的黑暗和深邃,远超他们最坏的想象。
就在这时,临时医疗室传来消息:沈余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但依旧深度昏迷。而且,在她的病床周围,那些医疗仪器无法解释地、自发地凝结出了一层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透明结晶。
这些结晶,似乎与她有着某种奇特的联系。
陈时看着昏迷的沈余,又想起语言学家的发现,一个可怕而悲凉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
也许,“园丁”根本不是什么守护者。
也许,“园丁”和“播种者”一样,都是那个更古老存在留下的……工具。一个负责培育“种子”(文明?),一个负责收割“果实”。
而沈余身上苏醒的“园丁”印记,以及她与结晶的共鸣,或许正是在无意识地执行着那古老存在的“培育”指令,为最终的“收割”做准备。
他们所有的挣扎,是否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徒劳的?
指挥室内,一片死寂。只有屏幕上那不断扩张的结晶之地和“播种者”冰冷的低语,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令人绝望的未来。
遥远的深空,似乎有一双更加古老、更加冷漠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播种者”之上,还有更高层级的存在?宇宙是否只是一个被精心设计的“摇篮”或“农场”?
沈余的“园丁”身份到底是希望还是更深的陷阱?
不断蔓延的结晶之地和宇宙的再次“寂静化”该如何阻止?
人类文明,是否还有破局的最后一丝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