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上,那栋熟悉的小楼被模糊的马赛克和新闻字幕覆盖,“天然气泄漏”、“爆燃事故”、“无人员伤亡”……每一个官方词汇都像冰冷的铁锤,敲打着陈时和沈余早已紧绷的神经。
那不是事故。那是彻头彻尾的毁灭与掩盖。
工作室,连同其下那个藏有林婉婷半生数字记忆和可怕秘密的密室,此刻恐怕已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所有的物理证据,都随着这场“意外”灰飞烟灭。
沈余的手猛地捂住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凉。那是她客户的心血,是一个女人存在过的鲜活证明,就这样被轻易地抹去,甚至被冠以一个可笑的意外之名。
陈时的脸色则阴沉得可怕。他关掉了电视的声音,快餐店里嘈杂的人声重新涌入耳膜,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对方的手段狠辣、高效,且毫无顾忌。这符合“潘多拉之眼”的作风——为了“遏制”风险,毁灭源头也是选项之一。
而那个情报掮客的回复,更是将这份寒意变成了实质的恐惧。
“潘多拉之眼”、“手段无限制”、“危险等级:极高”、“绝对回避”。
m女士微笑背后的真相,竟是如此狰狞。
“他们……他们烧了那里……”沈余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是为了毁灭证据,还是为了……灭口?”她想到那个可能进入工作室的“客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都有可能。”陈时的声音干涩,“对‘潘多拉之眼’来说,确保‘永恒沙牢’的秘密不被扩散,优先级高于一切。而对钟敏来说,消灭一切可能指向自己的痕迹,同样是生存本能。”
他们两人,此刻正被这样两股强大的黑暗力量夹在中间。
“那个m……她之前还假装要合作……”沈余感到一阵被欺骗的愤怒和后怕。
“她不是在合作,她是在驱赶。”陈时冷静地分析,眼神锐利,“用信息驱使我们向前跑,用武力逼迫我们做出选择。她透露林婉婷的死因,告诉我们小心钟敏,甚至可能故意让钟敏知道我们的行动,都是为了让我们和钟敏互相争斗、暴露,她好坐收渔利,或者……等到我们两败俱伤时,一起清理掉。”
这个认知让人绝望。他们不仅无处可去,甚至连寻求保护的可能性都被彻底掐灭了。
“那我们怎么办?”沈余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证据没了,工作室毁了,两边都要抓我们……我们还能做什么?”
陈时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在那部备用手机上。证据真的没了吗?不,最重要的数字证据,已经被他以最原始、最安全的方式寄了出去。只要他们能活下去,等到那份邮件抵达,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而现在,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并且,不能任由对方摆布。
一个大胆甚至疯狂的计划,开始在陈时脑中成形。
既然m想利用他们引出钟敏,既然钟敏想抓住他们灭口……那为什么不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呢?
他需要发出一个信号,一个既能稳住m(或者至少迷惑她),又能刺激钟敏,并且将他们自己从明处暂时转移到暗处的信号。
他再次拿起那部备用手机,登录了另一个加密通讯平台。这一次,他联系的不是情报掮客,而是他利用技术手段偶然获取的、一个疑似与“潘多拉之眼”底层行动人员有关的匿名联系方式。他无法确定对方身份,但这本身就是一种试探。
他发出的信息经过精心措辞,模仿着一种惊慌失措、试图寻求庇护的口吻:
“m女士?是您吗?我们需要帮助!钟敏发现了我们,他在追杀我们!我们拿到了一些关于‘永恒沙漏’的关键数据,但他太可怕了!我们不知道还能信任谁!您之前说的保护,还有效吗?我们在……”
他在这里输入了一个地址——城北一个废弃多年的化工厂地址。那地方地形复杂,易于隐藏也易于观察。
他要做一个局。一个请君入瓮,或者说,引狼斗虎的局。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
陈时立刻拔出手机卡,折成两半,扔进了桌上的残汤里。这部手机和这个号码,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你……你做了什么?”沈余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心惊肉跳。
“给他们一个目标。”陈时眼神冰冷,“告诉m,我们走投无路,愿意用数据换保护,并且给了她一个地点。同时,我也赌钟敏有能力监控到这条信息,或者m会‘不小心’让钟敏知道。那么今晚,在那个化工厂,也许会很热闹。”
他要把水搅浑,让猎人们的目光聚焦到一个错误的地点。
“那我们呢?”沈余问。
“我们?”陈时站起身,拉起她,“我们得消失。真正地消失一段时间。”
他需要利用这个时间差,等待那份寄出的证据安全抵达。同时,他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一个连他自己都几乎遗忘的、绝对意义上的“安全屋”。
但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快餐店,融入物流园夜色的一刹那——
快餐店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脏兮兮工装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了进来,看似要去柜台点餐。
就在与陈时擦肩而过的瞬间,男人极快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一句:
“潘多拉打开,就无法关上。快逃,向西。”
说完,他像没事人一样走向柜台。
这个男人是谁?他是如何找到他们的?他是“潘多拉之眼”的警告者?还是钟敏的又一个花招?
那句“快逃,向西”是善意提醒,还是另一个陷阱的开始?
陈时的诱饵计划刚刚抛出,就出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变数!他们该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