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悟能被天理院等人请走之后,“嫦娥仙子”却并未随众人离去。只见她云鬓高耸,斜插一支玲珑玉兔簪,眉间一点朱砂痣在烛火下若隐若现,正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拔下一毫毛幻化的假象。
“小师傅,这禅院倒是清净雅致。”“嫦娥”声线婉转,带着广寒宫特有的清冽,纤手轻捻腰间流苏,目光却似不经意般扫过廊下陈列的铜鼎古器,“只是不知,贵院可藏有什么镇馆之宝?也好让我一开眼界。”
侍立一旁的小沙弥年方十二三,青布僧袍洗得发白,此刻却因近距离接触“仙子”而紧张得额头冒汗,闻言忙不迭合十行礼:“有的有的!回禀仙子,我宝相禅院虽非名山大寺,却也有幸供奉着一件惊天神兵!”
“哦?”“嫦娥”柳眉微挑,水袖下的手指轻轻蜷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不知是何等宝物,竟能让小师傅如此称叹?”
小沙弥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正是那从天庭贬下凡间的天蓬元帅——如今的净坛使者猪悟能大人的九齿钉耙!”他说着,脸上露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敬畏,“此耙乃太上老君亲手锤炼,九齿镔铁打造,上刻灵霄宝殿纹饰,下嵌五方五帝神兵,重五千零四十八斤,当年随使者降妖除魔,端的是神威赫赫!”
“嫦娥”心中暗笑:好你个呆子,难怪当年在高老庄能把那高家小姐唬得团团转。面上却做出惊喜之态,莲步轻移上前半步,衣袂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香风。
“竟是天蓬元帅的神兵?我在广寒宫时,也曾听闻此耙威名,不想今日竟能得见真容,小师傅可愿带我前去一观?”
小沙弥面露难色,搓着手道:“这……仙子有所不知,此耙乃是净坛使者亲谕,平日里收在密室之中,轻易不得示人……”
“嫦娥”眼波流转,素手轻抬,指尖似有月华流淌:“小师傅何必为难?方才在前殿,悟能使者已言明,此耙与贫道颇有渊源,特准我等可以近观。你看,”她指尖微动,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珠凭空出现,在掌心滴溜溜打转,“这是广寒宫的凝露珠,便赠予小师傅玩赏,权当谢礼如何?”
那小沙弥何曾见过这等仙家宝物,只觉那玉珠散发出的清辉让人心神俱爽,浑身疲惫尽消,当下便把戒律抛到了九霄云外,连连点头:“仙子言重了!既然使者有令,小僧这就带仙子前去!”说罢,便转身在前引路,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穿过两道月洞门,绕过一片栽满婆娑竹的小院,便见一座青砖砌成的矮房隐在竹林深处。房外没有匾额,只在门上挂着两盏昏暗的气死风灯,灯影摇曳间,更显神秘。小沙弥从僧袍内袋摸出一串铜钥匙,手忙脚乱开了门上三道铜锁,“吱呀”一声推开厚重的木门。
一股陈年檀香混合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嫦娥”踏入室内,只见四周墙壁光溜溜的,并无佛像经卷,唯有正中央设着一座紫檀木架,架上用九尺红绸层层包裹着一物,虽看不清全貌,却能从轮廓中辨出那九齿参差、寒气隐隐的威势。
“这便是九齿钉耙了。”小沙弥恭敬地说,伸手欲去挑开红绸,“仙子请看……”
“嫦娥”却已按捺不住,抢在他之前上前两步,美目紧紧盯着那红绸包裹,心中暗道:呆子这宝贝果然还在!当年在流沙河,俺老孙还真没仔细瞧过,今日正好取了去,也好让那呆子着急着急。念及此,她玉指一伸,便要去揭红绸。
“仙子且慢!”小沙弥急忙伸手阻拦,挡在木架前,脸上虽仍带着怯意,语气却十分坚定,“此乃神兵利器,非有缘者不能触碰!当年使者将耙寄存此处时曾言,除了他本人,任何人不得擅自移动!”
“嫦娥”秀眉微蹙,语气也冷了几分:“哦?小师傅是信不过我么?”她眼中精光一闪,隐隐露出几分猴性的不耐,“方才在前殿,净坛使者已亲口将此耙赠予贫道,你这小沙弥难道没听见?”
小沙弥吓得一哆嗦,却仍摇头道:“使者只是说‘容后再议’,并未言明赠予……仙子,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不能坏了规矩……”
“嫦娥”见他啰嗦,心中暗骂:你这小秃驴,怎地比那呆子还蠢!当下也不再废话,素手轻扬,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仙力涌出,轻轻一推。那小沙弥只觉一股暖风袭来,身不由己便向旁跌出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惊得目瞪口呆。
“嫦娥”再不迟疑,探手如电,一把扯掉红绸!刹那间,密室中寒光爆射,一柄造型古朴的钉耙显露真容:耙身似镔铁打造,却泛着淡淡的金芒,九根齿刃锋利无匹,齿尖隐隐有风雷之声低鸣,耙柄上刻满了繁复的符文,在烛光下流转不定。
“好宝贝!果然名不虚传!”“嫦娥”忍不住赞叹一声,伸手便去握那耙柄。这五千多斤的神兵必有千斤之重,入手竟也是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寻常农具。正自诧异,忽听身后小沙弥惊叫道:“仙子不可!擅动神兵会……”
他话未说完,“嫦娥”已抄起钉耙,转身便向外走去。那钉耙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灵性,随着她的动作带起一阵破风之声,虎虎生威。小沙弥从地上爬起来,想去阻拦,却见“嫦娥”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虽美,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直看得他双腿发软,再也迈不动步。
“嫦娥”手持九齿钉耙,大步流星走出密室,月光洒在她身上,与钉耙的寒光交相辉映,竟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霸气。她心中得意:呆子啊呆子,你这宝贝先借俺老孙玩玩,待俺拿它去戏耍一番那黑炭头包青天,再还你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