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晨钟撞碎九重云霄的寂静时,包拯已在天理院正堂案前铺开三丈长的舆图。舆图上,关雎天河如银链蜿蜒,鹊桥崩塌处用朱砂画了个触目惊心的十字——那缺口像天河之眼,冷冷注视着堂下战战兢兢的人影。
“敖曌,你看这桥基走向。”包拯指尖划过舆图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标记,“左小右呈交的工料清单里,天河石用量比实测多出三成。”
敖曌俯身细看,墨色广袖拂过案几,袖口绣着的獬豸图腾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易安昨日带水军勘测,发现桥基下埋的竟是凡铁。天河石本应镇水,用凡铁替代......”她声音陡然低沉,“这不是疏忽,是蓄意谋财害命。而作为桥体重要支撑的桥柱设计规划中本应用我南海的珊瑚岩柱,可据我父王讲,天星建筑工坊只从南海购得不足四成……”
“什么?”包拯一时无语。
“更为奇葩的是……”
正说着,门外传来锁链轻响。一个佝偻身影被狱卒架进堂来,正是天星建筑工坊房主左小右。此人往日油光水滑的面庞如今灰败如土,见到包拯时突然挣脱桎梏,“扑通”跪倒在青砖上,额头磕得咚咚响:“包大人!同窗之谊......您总得给卑职一条活路!”
包拯放下羊毫笔,墨汁在宣纸上洇开团暗影:“左小右,你可知‘投案自首’四字怎讲?”他起身走到左小右面前,玄色官靴碾过对方颤抖的指尖,“天庭学院求学时,夫子教我们‘法者,天下之程式’,你当初背得比谁都熟。”
左小右猛然抬头,眼里闪过一线希望:“您还记得?当年在学院,卑职总帮您抄录天条典籍......太白院长还夸咱们是‘双璧之材’......”
“住口!”包拯猛地一拍惊堂木,震得堂前“正大光明”匾额上的灰尘簌簌掉落,“太白金星是院长又如何?本院只认法理!你且听好——”他屈指一一点数,“主动投案、如实供述、配合调查,三者缺一不可,方可构成投案自首,揭发之事查实,才会确认重大立功。投案自首,重大立功,依《天条大法》第十七条,可酌情减轻或从轻处罚,望尔能正视此问题,莫心存侥幸,若再拿旧情搪塞,休怪本府动用刑具。”
左小右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契书,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卑职......卑职确实转包了工程。可这都是迫不得已啊!猪成能那厮仗着天河水师偏将的身份,带刀逼我签的转包文书!您看这手印,都是被逼的!”
“猪成能?与前天蓬元帅猪悟能是什么关系?”
“义子、义父关系!”
“好,把契书呈上来!”
契书上“左小右”三字歪歪扭扭,指印边缘有明显的抓痕。敖曌接过契书时,突然嗅到一丝异样的香气——那是启明殿特有的沉水香。他与包拯对视一眼,后者微微颔首,示意继续追问。
就在此时,堂外突然传来喧哗。一名狱卒匆匆入内,单膝跪地:“大人,有对夫妇自称涉案,要投案自首。”
“带上来。”包拯重新落座,目光落在堂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素白罗裙,裙角沾着星砂粉末,每走一步便洒落几点微光。紧随其后的男子身披粗布短打,肩带处绣着半朵残损的牵牛花——正是牛郎织女。
左小右见状猛然站起,腰间玉佩“当啷”坠地:“你......你们怎么来了?!”
织女扶着牛郎跪下,声音轻如鸿毛却字字清晰:“听闻天理院追查鹊桥之事,民女特来陈情.....”
“民女?”包拯看了看满面泪痕的织。
牛郎,这位天庭房地产开发工坊的坊主,此时跪在织女身旁。
“包大人,喜鹊大桥确实是挂在天庭开发工坊之名建设,可实际操控均在……”
“住口!”左小右突然暴喝,“你们夫妇分明是嫉妒鹊桥成全天仙姻缘,故意陷害!”他转向包拯,额角青筋暴起,“包大人明鉴,这等刁民岂能接触到启明殿手谕?定是受人指使!”
牛郎抬起头,眼眶通红:“左工坊主可知,我女儿昨日在鹊桥旧址玩耍时险些落水?”他撸起衣袖,露出小臂上狰狞的灼伤——那是被崩塌的桥石烫伤的痕迹,“小民知天条不容欺瞒,若不说出真相,如何面对天下有情人?”
堂内气氛骤然凝固。包拯忽然想起玉帝提及鹊桥建设时曾说“耗时良久”——原来早在数年之前,腐蚀桥基的阴谋便已埋下。他转头看向敖曌,后者正用指尖蘸取瓶中液体,指尖瞬间泛起黑气。
“左小右,”包拯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却比雷霆更令人心悸,“你说猪成能逼你转包,可为何他死后,你反而用更低劣的凡铁替代南海珊瑚柱以及天河石?你说太白金星手谕不假,可为何启明殿的沉水香会出现在转包契书上?”他猛然抽出惊堂木,“本院给你最后机会——是你自己招,还是等天庭学院太白金星院长来陪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