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撞响第七声时,猪悟能正挥着玄铁锻造的九齿钉耙在演武场练力。
三丈外青铜镜里,他的家臣正对着传声螺痛心疾首
“初步判断是烛火不慎引发的火情,悟能使者已命人开仓放粮,赈济受灾仙娥……”
“放屁。”猪悟能将钉耙重重砸在青石板上,惊得一旁的算筹哗啦啦散落。
他抬手摸向额角焦发——昨夜救火时,那道雪白身影从他眼前掠过,月白色广袖扫过他手背的触感,分明是广寒宫独有的鲛绡质地。
书童捧着雕花檀木匣匆匆跑来。
“净坛使者菩萨,《天庭晚报》想做个‘灾后重生’专题……”
话音未落,便被猪悟能抬手打断。他盯着案头烧成残页的《我与嫦娥无话可说一一净坛秘录》,两万册带着他朱砂印鉴的首印本,此刻正躺在废品站的焚化炉里。
“备马,去幽冥界。”
他扯下汗巾,露出锁骨处新刺的火焰图腾——那是上周找纹身仙师定制的,本意是配合新书宣传“浴火重生”主题,如今倒成了绝妙的预言。
幽冥界的引魂灯次第亮起时,猪悟能的踏云靴已停在往生堂门前。
地藏王菩萨的侍鬼递来黄绢拜帖,他看着“访问目的”一栏,提笔在“术法请教”和“私事相询”之间画了个意味深长的墨团。
“稀客啊。”地藏王缓步笑语迎出来,袖口露出的掐丝香囊正散发着安神香,“上次见你还是在蟠桃宴,你说檀木马桶夹了尾巴……”
“菩萨说笑了。”猪悟能赔着笑,从乾坤袋里摸出个楠木盒,“南海沉香手串,特意请观世音菩萨开过光的。”
盒盖掀开的瞬间,地藏王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手串上的十八颗珠子,颗颗刻着《往生咒》,分明是给地府贵宾的特供品。
谛听趴在角落的虎皮毯上,正用爪子拨弄着龟甲占卜。它扫了猪悟能一眼,突然昂首长鸣,四周墙壁顿时浮现出虚影:六月初五戌时三刻,广寒宫侧门开启,白衣女子踏月而出;戌时三刻,女子在悟能别苑后墙驻足,指尖凝出冰晶;戌时三刻,冰晶接触书房书架,瞬间腾起幽蓝火焰……
猪悟能盯着画面里的女子,喉结滚动。那月白色裙裾上绣的三瓣花图案,正是广寒宫玉兔的专属纹样。他忽然想第一次见她还是许久前在瑶池宴上,这丫头还是个见人就躲的小仙娥,如今竟能施展出如此精纯的冰系法术。
“这姑娘下手够狠的。”地藏王转动佛珠的速度加快,“听说她上个月刚升了广寒宫掌律仙娥?”
猪悟能苦笑。他当然知道,最近天庭疯传玉兔升职是因为她将帮嫦娥打三起名誉官司,其中一起正是针对他新书里“桂花香吻”的描写。当时他还在酒局上跟太白金星开玩笑:“这小丫头片子,比阎罗王的判官笔还厉害。”
猪悟能坐在往生堂的虎皮榻上,听着地藏王菩萨的低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所以,你们一个要销量,一个要名声,现在闹成了两败俱伤?”地藏王往他茶杯里添了勺孟婆汤,“不过老猪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玉兔偏偏烧了你的书房?”
他皱眉看着墙壁上放大的虚影,只见玉兔在纵火前,曾伸手抚过书架上的一张合影——那是五百年前蟠桃宴,他与嫦娥、玉兔的三人合照,当时玉兔还是个捧着胡萝卜糕的小仙娥。
“她……”猪悟能突然想起,新书里唯一没被批注的,是描写玉兔初入广寒宫的那段,“是不是觉得,我把她们写成了故事里的配角?”
地藏王摇头:“你们这些写书人啊,总以为神仙没有软肋。”他转动佛珠,空中浮现出一段虚影:“这是广寒宫的留影石记录,火灾当晚,玉兔临走前说了句……”
“对不起,但是……只有这样,他才会来见我们认错……”
猪悟能猛地抬头,茶水泼在昂贵的蟒纹靴上。
“所以,她想要的不是惩罚,是……”
“是你的主动认错,不要草率地去打扰别人的幸福和宁静。”地藏王替他说完,“神仙也是仙,尤其是被困在‘月宫仙子’标签里的仙。”
猪悟能听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