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央,那根插着风干头骨的黑木桩后方,覆盖着惨白人骨碎片的石屋,此刻正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墙壁上镶嵌的无数碎骨片,在昏暗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微微震颤着,构成一幅幅扭曲狰狞的浮雕图案,如同无数痛苦灵魂在无声哀嚎。
“这…这屋子是活的?”李秋生声音发颤,握着桃木剑的手心全是冷汗。王文才和张晓光更是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色比脚下的黑沙还要难看。
林九眼神锐利如鹰,惊蛰剑已然完全出鞘,紫色电蛇在剑身上跳跃嘶鸣,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将周围弥漫的阴寒邪气逼退几分。“骨屋聚阴,怨灵巢穴。东密邪僧,竟将活人骸骨炼成法器,以怨气滋养邪塔!”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马菩提捂着左臂,刚才被骨刺擦过的地方,皮肤下诡异的灰绿色正缓慢蔓延,带来阵阵麻痹和深入骨髓的阴冷。他额角渗汗,却强撑着灌了一大口酒,试图压下那股邪异寒气。“他娘的…洒家大意了!这骨刺上的毒,阴寒蚀骨,还带着怨念侵蚀…像是‘黑莲业火印’的变种!”他运转五台山金刚伏魔神通,体表淡金佛光流转,试图逼出毒素,但那灰绿之色如同跗骨之蛆,进展缓慢。
“大师,稳住心神!”白流苏清叱一声,离火玉心剑“锵”地一声离鞘三寸,赤红剑芒暴涨,一股纯阳炽热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驱散了众人心头几分寒意。她左手捏诀,指尖点在马菩提手臂伤口附近,一道温润的赤金色灵力渡入,暂时压制住毒素蔓延。“此毒诡异,需以纯阳之火或至刚佛力方能根除。大师,先封住经脉,莫让毒素扩散心脉!”
“多谢白姑娘!”马菩提咬牙点头,右手并指如刀,飞快在左臂几处大穴点下,暂时封住气血运行,那灰绿色的蔓延速度顿时减缓。
就在这时,那骨屋的邪异波动骤然加剧!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从骨屋内部传来,仿佛有无数沉睡的骸骨正在苏醒。覆盖墙壁的骨片剧烈震颤,缝隙间渗出丝丝缕缕粘稠如墨的黑气,带着刺鼻的硫磺与腐臭味。庭院地面覆盖的黑沙也开始无风自动,如同黑色的水流般朝着骨屋汇聚。
“不好!它在吸收万千冤魂的阴气!”林九脸色一变,惊蛰剑指向骨屋,“诡异邪术蓄势待发!流苏,护住秋生他们!大师,还能战否?”
“洒家一条胳膊废了,还有另一条!”马菩提怒吼一声,将酒葫芦往腰间一挂,右手猛地抓住那根九环锡杖,“叮铃铃!”锡杖顶端的铜环剧烈碰撞,发出清脆却蕴含佛门破邪之力的声响。他周身佛光再次亮起,虽然比之前黯淡不少,但那股金刚怒目的气势丝毫不减。“妖孽!看洒家砸碎你这骨头房子!”
他一步踏出,锡杖带着风雷之势,狠狠砸向骨屋紧闭的石门!
轰!
一声闷响,石门纹丝不动,反倒是锡杖上金光与门上涌出的黑气猛烈对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马菩提被反震之力震得后退一步,手臂发麻。
“师父!门上有东西!”眼尖的李秋生指着石门上方惊呼。
只见石门上方,镶嵌着一块磨盘大小的圆形骨板,骨板中央,赫然刻着一个更加繁复、更加邪异的印记——一朵由无数扭曲骸骨组成的黑色莲花!莲花中心,并非花蕊,而是一只紧闭的、布满血丝的巨大竖瞳!此刻,那竖瞳似乎感应到外界的攻击,眼皮微微颤动,仿佛随时要睁开!
“黑莲骨瞳印!”林九和白流苏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印记散发出的邪恶与怨毒,远超之前的锁魂钉和黑陶罐婴鬼!
“这才是这骨屋的核心阵眼!”白流苏声音凝重,“此印一成,整个骨屋便如同活物,能自行吸纳阴气怨力,防御反击!那竖瞳若开,必有摄魂夺魄之能!”
仿佛印证她的话,骨屋墙壁上的骨片突然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出!不再是之前的骨刺,而是化作无数细小的、如同飞蝗般的骨刃,铺天盖地,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和浓郁的怨毒黑气,朝着众人笼罩而来!范围之大,几乎覆盖了整个庭院!
“结阵!”林九厉喝,惊蛰剑瞬间划出一道道紫色电光,在身前交织成一张密集的电网。“雷网天罗!”
白流苏离火玉心剑赤芒暴涨,红菱飞舞,化作一道旋转的赤色光幕,护住李秋生三人。“离火护壁!”
马菩提怒吼一声,九环锡杖舞得密不透风,杖影重重,金光闪烁,将射向他的骨刃纷纷砸碎震飞。“金刚伏魔圈!”
叮叮当当!噗嗤!嗤嗤嗤!
骨刃撞击在电网、光幕、杖影之上,发出密集的爆响。大部分骨刃被击碎、焚毁、震散,但仍有不少穿透了防御,带着凌厉的劲风和阴寒之气袭来!
“啊!”张晓光惨叫一声,肩膀被一枚骨刃划过,顿时皮开肉绽,伤口处迅速泛黑,一股阴寒之气直往体内钻去。
“晓光!”王文才惊呼,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张“祛邪符”拍在他伤口上,符纸瞬间燃烧,发出滋滋声,暂时压制住黑气。
李秋生也险象环生,挥动桃木剑格挡,但骨刃力道奇大,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酸软。
“这样下去不行!这骨刃无穷无尽!”林九额头见汗,维持雷网消耗极大。他目光扫过庭院,发现那些被击碎的骨刃落在地上,竟化作缕缕黑气,重新被骨屋吸收,墙壁上又迅速凝结出新的骨刃!这骨屋竟能循环利用怨气,自成一体!
“必须打断它吸收阴气!”白流苏也发现了关键,离火玉心剑剑尖一指地面,“离火焚阴!”
一道赤金色的火焰从剑尖射出,如同灵蛇般钻入地面,试图灼烧、阻断那些流向骨屋的黑色“沙流”。
然而,赤金火焰一接触黑沙,便发出剧烈的“嗤嗤”声,黑气翻腾,竟将火焰迅速扑灭!地面残留的硫磺味和阴寒之气反而更重了!
“不行!此地地脉阴气已被邪塔彻底污染,我的离火难以奏效!”白流苏脸色微变。
“哈哈哈哈哈…”一阵低沉、沙哑、仿佛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的怪笑,突然从骨屋内部传出,回荡在死寂的庭院中,充满了嘲讽与恶意。“佛?道?在这黑沙死地,万骨塔下,皆是蝼蚁!乖乖化作我‘黑莲骨魔’的养料吧!”
随着这怪笑声,石门上方那骨板中央的巨大竖瞳,猛地睁开!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邃、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吸力骤然从那黑暗竖瞳中爆发出来!
首当其冲的是离得最近的马菩提!他只觉一股冰冷刺骨、直透灵魂的吸力传来,仿佛要将他的三魂七魄都硬生生扯出体外!他闷哼一声,周身佛光剧烈摇曳,如同风中残烛,身形竟不由自主地被拉得向前踉跄一步!
“大师!”林九大惊,惊蛰剑紫电暴涨,一道粗大的雷霆剑气撕裂空气,直劈那黑暗竖瞳!
然而,剑气没入那深邃的黑暗,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师父!我的头…好晕…”李秋生三人更是如遭重击,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无数扭曲痛苦的鬼脸在脑海中闪现、哀嚎,意识如同陷入泥沼,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朝着那竖瞳走去!白流苏的离火护壁光芒急剧黯淡,她俏脸煞白,显然也在全力抵抗这股恐怖的摄魂之力。
“醒来!”林九舌绽春雷,蕴含道家清心咒的法力滚滚而出,暂时震散了李秋生三人脑海中的幻象。但他自己也是心神剧震,那竖瞳的吸力仿佛直接作用于神魂,连他稳固的道心都感到一阵阵动摇!
“唵!嘛!呢!叭!咪!吽!”马菩提双目圆睁,须发皆张,口中六字大明咒如同洪钟大吕,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无上佛力,狠狠撞向那黑暗竖瞳!同时,他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精纯佛力的金红色“佛血”喷在九环锡杖之上!
嗡!
锡杖金光大盛,顶端的铜环疯狂震颤,发出震耳欲聋的梵音!马菩提用尽全身力气,将锡杖狠狠杵在地上!
“金刚镇魂!定!”
一圈凝实无比的金色佛光以锡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如同一个巨大的金色罩子,暂时将众人笼罩其中!那恐怖的摄魂吸力被佛光阻隔在外,众人顿感压力一轻。
“呼…呼…”马菩提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左臂的灰绿色毒素似乎因为消耗过大,又蔓延了几分。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残余的佛力。
“大师!”林九和白流苏连忙上前护住他。
“没事…还死不了…”马菩提咧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势,疼得龇牙咧嘴,“这鬼眼珠子…真他娘的邪门!”
骨屋内的怪笑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恼怒:“垂死挣扎!看你们能撑多久!”只见那黑暗竖瞳中黑光流转,庭院地面汇聚的黑沙骤然沸腾,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掀起数丈高的沙浪,带着万钧之势,狠狠拍向金色的佛光护罩!同时,墙壁上再次凝结出密密麻麻的骨刃,如同暴雨般攒射而来!
轰隆!嗤嗤嗤!
佛光护罩剧烈震荡,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表面出现道道裂痕!骨刃更是如同钻头般疯狂冲击着光罩薄弱之处!
“师父!光罩要破了!”李秋生看着头顶摇摇欲坠的金光,声音带着哭腔。
林九眼神决绝,惊蛰剑上紫电前所未有的炽烈,他准备拼着元气大伤,也要施展茅山秘传的“引雷破邪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流苏的目光扫过庭院角落,那里散落着几块断裂的石碑,上面似乎刻着模糊的梵文。她脑中灵光一闪!
“林九!大师!护住我片刻!”白流苏清喝一声,离火玉心剑脱手飞出,悬浮在她身前,赤红剑芒吞吐不定。她双手十指翻飞,如同穿花蝴蝶,瞬间结出数个繁复玄奥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却不是道门咒语,而是空灵缥缈、带着瑶池仙韵的九华秘传真言!
随着她的吟诵,离火玉心剑剑身嗡鸣,赤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剑尖处,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污秽的纯阳真火缓缓凝聚!
“九华瑶池…净世红莲…燃!”
白流苏娇叱一声,剑指猛地指向庭院角落那几块断裂的石碑!
嗡!
离火玉心剑化作一道赤金流光,瞬间射至石碑上方!剑尖那点纯阳真火骤然落下,如同火星落入滚油!
轰!
赤金色的火焰并非猛烈爆炸,而是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开来,瞬间将几块石碑包裹!石碑上那些模糊的梵文接触到纯阳真火,竟如同干柴般被点燃,发出噼啪的爆响,同时绽放出微弱却纯净的金色佛光!
这佛光虽然微弱,却与马菩提的金刚佛力同源!更重要的是,它似乎引动了此地残留的、被邪气压制已久的某种古老力量!
“这是…前代高僧留下的镇魔碑文?!”马菩提又惊又喜,“白姑娘!好眼力!”
那几块燃烧着赤金火焰、绽放纯净佛光的石碑,仿佛成了黑暗中的灯塔!汹涌拍来的黑沙浪潮如同遇到了克星,在距离石碑数尺之外便轰然溃散!攒射而来的骨刃撞上那混合了纯阳真火与佛光的火焰,更是如同飞蛾扑火,瞬间化为灰烬!
骨屋内的怪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什么?!瑶池净火?!九华山的人?!”
趁此机会,林九眼中精光爆射,惊蛰剑高举过头,剑尖直指苍穹!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雷来!”
轰咔!
一道远比之前粗大数倍、刺目欲盲的紫色雷霆,撕裂了戈壁上空铅灰色的阴云,带着煌煌天威,如同审判之矛,狠狠劈向骨屋石门上方那块刻着黑莲骨瞳印的骨板!
雷霆万钧,邪氛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