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客来酒楼一别后,天星城的局势,因月姬展露的元婴初期修为,瞬间变得更加微妙而紧张。
四海会总舵,密室。
钱不多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太师椅上,胖脸上再无往日的从容,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他反复回忆着宴会上月姬那看似平淡,却如同万丈冰渊般深不可测的气息,心中后怕不已。
“元婴……她竟然是元婴修士!”钱不多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张万森这老小子,肯定早就知道!竟然拉我下水,去试探一位元婴老祖的底细?这不是让我四海会去送死吗?!”
他越想越心惊。四海会能在天星城立足,靠的是左右逢源、审时度势,绝非与元婴级别的强者硬碰硬。月姬若真是冰魄夫人,那她与黑山盟的恩怨,就是不死不休的滔天巨浪!卷入这种层次的争斗,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行……不能再掺和下去了!”钱不多猛地站起身,在密室内焦躁地踱步,“必须立刻抽身!但……也不能直接得罪黑山盟。陆沉渊同样是元婴修士,而且黑山盟势大,得罪不起……”
他沉吟良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了决断。他唤来一名绝对心腹,低声吩咐道:“你立刻秘密去一趟南州商会,求见张万森长老,就说我钱不多有要事相商,务必隐秘。”
南州商会驻地,密室。
张万森看着钱不多派来的心腹使者,听着对方转达的歉意与新提议,脸色阴沉。
使者恭敬道:“张长老,我家会长言道,此前不知月姬掌柜竟是元婴前辈,多有冒犯,深感不安。四海会小门小户,实在不敢卷入元婴修士之间的纷争。故而,会长希望……能退出此次针对月华阁的联合行动。”
张万森冷哼一声:“钱会长这是怕了?当初可是你方主动提出联手试探的!”
使者连忙躬身:“长老息怒!会长绝非此意!会长言明,虽不能直接参与行动,但四海会愿在外围全力协助!月华阁在天星城的一举一动,四海会定会严密监控,所有情报,第一时间奉上!若……若贵盟决定对月华阁采取行动,需要本地势力协助封锁、策应,我四海会也定当效犬马之劳,绝不推辞!只是这正面冲突……还请长老体谅我会难处。”
张万森盯着使者,心中明了。钱不多这是既想自保,又不想彻底得罪黑山盟,故而选择了一种有限合作的方式。他沉吟片刻,知道强逼无用,反而可能将四海会推向对立面,便沉声道:“回去告诉钱会长,他的意思,张某明白了。外围监控之事,就烦劳贵会多费心。至于其他……待我禀明盟主后,再行定夺。”
“多谢张长老体谅!小人告退!”使者如蒙大赦,匆匆离去。
使者走后,林越从屏风后转出,面色凝重:“张长老,钱不多退缩,也在情理之中。元婴之威,非同小可。如今确认月姬是元婴修士,我们之前的计划,恐怕都要调整了。”
张万森长叹一声,揉了揉眉心:“是啊,元婴期……这已非我等金丹修士能够正面抗衡。即便林兄你战力超群,面对元婴,胜算也微乎其微。此事,必须立刻、详细地禀报盟主,请盟主定夺!”
他立刻取出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简,将月姬展露元婴初期修为、钱不多的态度转变、以及当前天星城的复杂局势,详详细细地记录其中,并通过最高级别的保密渠道,紧急发往南州磐石城。
南州,磐石城,总舵静室。
陆沉渊捏碎了手中的传讯玉简,玉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静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温度骤降。
常枫站在下首,感受到盟主身上那几乎要压制不住的凛冽杀意,大气都不敢出。
“元婴初期……果然是她!”陆沉渊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森寒。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最有力的印证。月姬,就是冰魄夫人!修为虽然跌落在了元婴初期,但她终究没死,反而因祸得福,不知用了何种秘法,重塑道基!
“好!很好!”陆沉渊怒极反笑,周身剑气不受控制地激荡开来,在静室墙壁上留下道道深痕,“潜藏在我眼皮底下,搅风搅雨,如今更是公然显露修为……冰魄,你这是笃定我陆沉渊奈何不了你吗?!”
常枫硬着头皮道:“盟主息怒!冰魄夫人虽重入元婴,但想必境界也有所跌落,且是孤身潜入,势单力薄。而我盟如今兵强马壮,更有盟主您坐镇,岂容她嚣张!”
陆沉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杀意,眼神恢复冷静,但深处的寒光却更加慑人:“你说得对。她敢显露修为,一是示威,二也是自信,认定在天星城那个鱼龙混杂之地,我不敢轻易动用元婴之力与她全面开战,以免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他走到北域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天星城的位置:“但,她低估了我铲除威胁的决心!此女不除,必成心腹大患!”
“盟主,”常枫谨慎问道,“是否……需要您亲自前往天星城一趟?”他知道,盟主修为已至元婴初期顶峰,距离中期仅一步之遥,对付一个元婴初期的冰魄夫人,胜算极大。
陆沉渊沉默片刻,眼中闪过权衡之色。亲自出手,以雷霆万钧之势斩杀冰魄,无疑是最直接、最彻底的办法。但……元婴修士在天星城这等繁华枢纽公然搏杀,影响太大,必然惊动东域的各方势力,很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对黑山盟的整体战略不利。而且,他隐隐觉得,冰魄夫人如此有恃无恐,恐怕还留有后手。
“暂时不必。”陆沉渊最终摇头,做出了决断,“我若亲至,目标太大,反而可能让她警觉,再次隐匿或狗急跳墙,造成更大破坏。对付她,未必需要我亲自出手。”
他转向常枫,语速加快,下达一连串指令:
“第一,传令张万森、林越,原定计划不变,继续以合作为名,与月华阁周旋,近距离监视,但策略转为盯紧而非试探,首要任务是摸清她的日常活动规律、护卫力量、以及与她接触的所有可疑人物!没有绝对把握,绝不可轻举妄动!”
“第二,加派暗影殿精锐潜入天星城,归林越统一指挥!重点布控月华阁周边,启用所有暗桩,我要知道她每一天、每一个时辰的详细动向!”
“第三,密令应通,着他亲自挑选三百名战阁最精锐的死士,由他亲自率领,秘密潜入天星城附近待命!这批人,不参与日常监视,只作为关键时刻的斩首利刃!”
“第四,”陆沉渊眼中寒光一闪,“以我的名义,给四海会钱不多发一道密信。告诉他,他的选择,我可以理解。但要求他,必须提供关于月华阁和月姬的一切情报,并且,在黑山盟动手之时,四海会需全力配合外围封锁,不得有误!否则……后果自负!”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陆沉渊语气森然,“通知暗影殿,启动我们在玄冰阁内部的那颗最高级别暗子寒鸦!不惜一切代价,查清冰魄夫人背后的所有关系!”
“是!盟主!属下立刻去办!”常枫凛然应命,他能感受到盟主这次是动了真怒,势要将冰魄夫人彻底铲除!
陆沉渊独自走到窗边,望向北方天际,仿佛看到了天星城中那个清冷而危险的身影。
“冰魄……既然你选择露面,那这天星城,便是你的葬身之地!这次,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逃脱!”
天星城,月华阁。
月姬似有所感,抬头望向南方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陆沉渊……你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愤怒吗?忌惮吗?来吧,让我看看,你会如何应对?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