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沼泽一战,尘埃落定。
青阳宗执事赵焱及其麾下数十名精锐弟子,全军覆没,赵焱本人重伤被擒,关押在南州商会驻地下一处隐秘的、布满了禁制的石牢之中。
石牢内,阴冷潮湿,只有几盏幽蓝色的长明灯提供着微弱的光线。赵焱瘫坐在角落,身上缠着禁灵锁链,面色惨白,气息萎靡,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
“吱呀——”
沉重的石门被推开,张万森与钱不多并肩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面色冷峻的林越。幽暗的光线将三人的影子拉得极长,压迫感十足。
“赵执事,别来无恙?”钱不多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富家翁模样,但眼神却冰冷如刀,“在黑水沼泽,玩得可还尽兴?”
赵焱抬起头,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恨声道:“钱不多!张万森!你们这两个卑鄙小人!设下陷阱坑害于我!青阳宗绝不会放过你们!”
张万森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强大的神识威压如同山岳般笼罩而下:“阶下之囚,还敢口出狂言?说!是谁指使你劫掠我两家商队?黑风峡谷之事,是否也是你所为?”
赵焱被那威压逼得喘不过气,脸色更加苍白,却咬牙硬撑:“什么黑风峡谷?老子不知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老子嘴里套话,做梦!”
“哦?骨头还挺硬。”钱不多慢悠悠地踱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枚散发着诡异幽香的黑色丹药,“赵执事,认识此物吗?蚀魂丹,服下之后,神魂如被万蚁啃噬,痛不欲生,却求死不能。而且……它会让你变得非常……诚实。”
看到那丹药,赵焱瞳孔骤缩,脸上终于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恐惧。他身为青阳宗执事,自然听说过这种魔道酷丹的可怕。
“你……你敢!我乃青阳宗执事!你们若敢用此邪物,便是与整个青阳宗为敌!”赵焱色厉内荏地吼道。
“与青阳宗为敌?”张万森声音冰冷,“从你动手劫掠的那一刻起,便已是不死不休。更何况,你以为我们还会放你活着回青阳宗,让你有机会颠倒黑白吗?”
林越更是不耐,直接上前,一把捏住赵焱的下巴,灵力催动,就要强行将丹药塞入其口中。
“等等!我说!我说!”死亡的恐惧和蚀魂丹的威胁终于击溃了赵焱的心理防线,他嘶声喊道,“是月华阁!是月华阁的月姬掌柜给我的消息!”
“月华阁?月姬?”张万森和钱不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这个答案,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详细道来!若有半句虚言,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钱不多收起丹药,冷声逼问。
赵焱喘着粗气,不敢再有隐瞒,断断续续地交代:“是……是月姬派人……秘密接触我,提供了你们两家秘密和解、并联合运送重要物资的详细路线和时间……她说……说这是四海会内部泄露的绝密情报,千真万确……我一时贪心,就……就信了……”
“她为何找你?你们之前有联系?”张万森追问。
“没……没有直接联系。”赵焱摇头,“但月华阁近来在天星城声名鹊起,其掌柜月姬见识不凡,与凌霄阁林风等人交好……我……我本以为她是想借我之手,打压你们两家,她好从中牟利……没想到,这是个圈套!”
钱不多眯着眼:“黑风峡谷的事,也是她指使的?”
“黑风峡谷?我真的不知道!”赵焱急忙否认,“那次袭击绝对与我青阳宗无关!我可以发下心魔大誓!”
张万森与钱不多交换了一个眼神。看赵焱的神情不似作伪,而且心魔大誓对修士约束极大,他不敢乱发。看来,黑风峡谷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或者……月姬隐藏得更深。
“将他带下去,严加看管!”张万森挥挥手,两名护卫将瘫软如泥的赵焱拖了下去。
石牢内只剩下三人。
“月华阁……月姬……”钱不多摸着下巴,小眼睛闪烁着精光,“这个女子,不简单啊。初来乍到,就能搅动风云,连赵焱这等人物都能被她利用。”
张万森面色凝重:“此事必须立刻禀报盟主。月华阁背景神秘,其目的更是叵测。”
消息通过秘密渠道,很快传回了南州磐石城。
总舵静室内,陆沉渊看着常枫呈上的审讯记录,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月华阁……月姬……”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查!动用一切力量,查清这个月华阁和月姬的底细!我要知道,她背后究竟是谁!”
“是,盟主!”常枫凛然应命,又道:“张长老和钱会长请示,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是否直接对月华阁动手?”
陆沉渊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可打草惊蛇。月姬此女,心思缜密,手段诡异。她能利用赵焱,未必没有后手。直接动手,若抓不到确凿证据,反而落人口实,甚至可能再次落入她的圈套。”
他站起身,踱步到地图前,目光落在天星城的位置:“告诉张万森和钱不多,明面上,要大张旗鼓地向青阳宗发难!就以赵焱劫掠为由,索要巨额赔偿,将青阳宗彻底拖入泥潭,转移视线。”
“那暗地里呢?”常枫问。
“暗地里,”陆沉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让他们配合暗影殿,全力调查月华阁!从月姬的来历、月华阁的货源、资金流向、人员构成,以及她与城中各方势力的关系网,彻查到底!但要做得隐秘,绝不能让她察觉!”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林越暂时留在天星城,暗中策应。必要时,可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常枫领命而去。
陆沉渊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北方,目光深邃。月华阁的出现,以及其针对黑山盟的举动,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危险气息。他隐隐觉得,这个神秘的月姬,恐怕与他,与黑山盟,有着极深的渊源。
“不管你是谁,既然敢伸手,就要做好被斩断的准备!”
天星城这边,得到盟主指示的张万森和钱不多,立刻行动起来。
明面上,南州商会与四海会联合向青阳宗驻天星城的分舵发出了严厉的谴责文书,并呈报城主府,以执事赵焱率众劫掠,证据确凿为由,要求青阳宗给出巨额赔偿并严惩相关责任人,否则将采取一切必要手段维护自身权益!
此举顿时在天星城掀起轩然大波!青阳宗乃东域大宗,岂肯轻易就范?双方唇枪舌剑,关系骤然紧张,吸引了全城绝大部分势力的目光。
而暗地里,一张针对月华阁的无形大网,已悄然撒开。
四海会凭借其在天星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开始从各个侧面打探月华阁的底细;南州商会则通过商业往来,暗中调查月华阁的货物来源和销售渠道;黑山盟暗影殿的精锐,更是如同鬼魅,日夜监视着月华阁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月华阁,静室。
幽婆向月姬汇报着外面的风云变幻。
“少主,南州商会和四海会果然将矛头指向了青阳宗,索赔闹得沸沸扬扬。暗地里,我们的几条进货渠道和几个外围人员,似乎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关注。”
月姬听完,脸上非但没有担忧,反而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反应很快嘛。将祸水引向青阳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陆沉渊,果然没让我失望。”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看似平静的街道:“他们查,就让他们查。把我们准备好的那些干净的线索,适当放给他们一些。真真假假,才能让他们更加投入。”
“那……是否需要切断一些敏感的联络线?”幽婆谨慎地问道。
“不必。”月姬摇头,“现在切断,反而显得心虚。让他们查,查得越深,消耗的精力越多。等他们自以为快要接近真相时,我们再送他们一份大礼。”
她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冰冷而睿智的光芒:“通知我们在青阳宗内部的人,适当推动一下,让青阳宗和南州商会、四海会的冲突,再激烈一些。这潭水,越浑越好。”
“是,少主!”
月姬轻轻抚摸着指尖那枚残月玉佩,低声自语:“陆沉渊,你我在明面上的第一次交锋,算是平手。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较量。我很期待,当你发现我的真实身份时,会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