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森升任大队队长后,更加勤勉,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战阁事务和自身修炼中。他的修为在充足的资源和刻苦修炼下,稳步提升至筑基后期,剑法也愈发纯熟凌厉,在战阁中已小有名气。然而,陆沉渊和常枫等人却清楚,张万森心中那道因情受伤的裂痕并未真正愈合,那份对妖女的执念与恨意,仍是其心性上的最大破绽。若不加以引导和锤炼,将来恐被更厉害的对手利用。
这一日,张万森被常枫秘密召至暗影殿一处静室。
“张队长,近来可好?”常枫示意他坐下,语气平和。
张万森恭敬行礼后坐下:“有劳常长老挂心,属下一切安好,潜心修炼,不敢懈怠。”
常枫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你进步神速,盟主与我都看在眼里。然,修行之道,重在修心。你过往之经历,是一道坎,亦是试金石。若不能真正跨过,终是隐患。”
张万森身体微微一僵,垂下眼帘:“属下明白……时常警醒自身,莫再重蹈覆辙。”
“警醒固然重要,但仅靠压抑并非上策。”常枫缓缓道,“我黑山盟与妙欲门等流派周旋多年,深知其蛊惑人心之术的厉害。盟主有令,着你参与一项特殊试炼,旨在助你直面心魔,砺练心志。”
张万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凝重:“特殊试炼?请常长老明示。”
常枫取出一枚玉简,递给张万森:“此乃我暗影殿多年来搜集整理的,关于各类利用情感、美色牟利之女修的常用手段、话术及破局之法,名为《破妄心鉴》。你需仔细研读,烂熟于心。”
张万森接过玉简,神识扫过,里面详细记载了各种情景下的应对策略,从初识搭话、博取同情、索取资源,到情感操控、离间挑拨等等,剖析得极为透彻。他越看越是心惊,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一步步陷入陷阱的影子,额头不禁渗出冷汗。
“熟读之后,”常枫继续道,“暗影殿会安排你,以伪装的身份,去接触几名已被我殿监控的、活跃在南州周边,擅长此道的女修。你需要运用《破妄心鉴》所学,与她们周旋,识破其伎俩,并设法获取其信任,套取有用情报。此乃实战演练,亦是对你心性的终极考验。”
张万森握紧玉简,心中波涛汹涌。他明白,这是盟主和常长老在帮他,但也是将他推向最不愿面对的境地。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渐渐燃起斗志:“属下……领命!必不负盟主与长老期望!”
数月间,张万森潜心研读《破妄心鉴》,并结合自身惨痛经历,反复揣摩。常枫偶尔会亲自点拨,模拟各种情境对他进行考核。张万森从最初的紧张、抵触,渐渐变得冷静、沉着,分析判断能力大幅提升。
时机成熟后,暗影殿为他安排了一次任务。
南州边境,一座名为落霞镇的繁华小镇。张万森化名为韩林,伪装成一名家道中落、但偶得机缘发了一笔小财的散修,入住镇中一家中等客栈。
根据暗影殿情报,一名自称柳江的女修近日在此活动,目标多是一些有些资产但缺乏背景的男修。此女手段高明,已成功从数人手中骗取不少资源。
几日观察后,张万森偶遇了柳江,此女果然容貌秀丽,气质楚楚动人,眉宇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愁,极易激起男子的保护欲。
在一家茶楼,柳江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溅湿了张万森的衣角。
“啊!对不起,这位道友,小女子一时失手……”柳江连忙道歉,声音柔婉,带着歉意。
若是从前,张万森恐怕早已心软,忙不迭表示无妨。但此刻,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破妄心鉴》中制造偶遇,引发关注的条目。他面色平静,微微侧身避开更多茶水,语气疏离但不算失礼:“无妨,道友下次小心便是。”说完,便欲转身离开,并未过多停留。
柳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通常男子见到她这般容貌姿态,多少会搭讪几句。她连忙又道:“道友衣袍湿了,不如让小女子赔偿……”
张万森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清澈,带着几分审视:“区区小事,何须赔偿。道友若真过意不去,日后小心便是。”说完,点头示意,便径直离去,留下柳江站在原地,微微蹙眉。
首次接触,张万森成功保持了距离,未给对方进一步接近的机会。
随后的几天,柳江又尝试了几次偶遇或探讨修行疑难,或倾诉身世飘零。张万森均按照《破妄心鉴》的指导,应对得体,表示适度的关切,但绝不深入交谈,更不透露自身任何实质性信息,也从未主动赠送任何资源。他表现得像是一个谨慎、有些孤僻,但并非不近人情的修士。
柳江渐渐感到棘手。这个韩林似乎与其他目标不同,难以捉摸。
这一日,柳江找到张万森,神色哀戚:“韩道友,实不相瞒,小女子近日修炼遇到瓶颈,急需一味凝碧草辅助突破,然此草价格昂贵,我……我实在无力购买。”她眼圈微红,泫然欲泣,“听闻道友颇有些门路,不知能否……能否暂借些许灵石?待小女子突破后,定当加倍奉还!”
张万森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柳仙子,非是韩某吝啬。只是韩某近来也手头拮据,之前所得机缘,已大半用于购置修炼所需。这凝碧草……确实爱莫能助。”他话锋一转,“不过,韩某对突破瓶颈倒有些心得,若仙子不嫌弃,或可交流一二,或许能省下这购买灵草之资?”
柳江一愣,没料到对方会转而讨论修炼心得,这完全打乱了她的节奏。她勉强笑道:“道友好意心领了,只是……唉,或许是小女子资质愚钝,寻常方法难以见效。”
张万森顺势道:“修行之路,贵在持之以恒,有时急于求成,反受其害。仙子不妨静心沉淀,夯实基础,或许瓶颈自破。”他一番话说得诚恳,却将话题牢牢控制在修行本身,丝毫不接借贷的茬。
柳江几次试图将话题拉回灵石,都被张万森巧妙引开。最终,她只得悻悻离去,心中对这个油盐不进的韩林又气又疑。
任务结束,张万森回到暗影殿复命。
常枫听完他的详细汇报,脸上露出赞许之色:“做得很好。冷静克制,应对得当,未堕其彀中。看来,《破妄心鉴》你已初窥门径。”
张万森长舒一口气,心中却并无太多喜悦,反而有些复杂。这次经历,让他以一种全新的、冷静的视角,重新审视了当年自己的愚蠢和那些女子的手段,心中恨意依旧,却少了几分冲动,多了几分清明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谢常长老栽培。”张万森沉声道,“经此一事,属下更觉往日荒唐可笑。情之一字,若掺杂算计,便是最锋利的刀。属下日后,定当更加谨守本心。”
常枫点头:“你能有此悟,甚好。然,此试炼并非结束。日后,或许还会有更复杂的情境需要你面对。记住,盟主让你经历这些,并非要你绝情绝性,而是要你拥有一双慧眼,一颗明心,能辨真假,能守本真。如此,方能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力量,而非被情绪左右。”
“属下谨记长老教诲!”张万森肃然应道。他知道,这场情劫试炼,远未结束,但这把名为理智的剑,他已初步握在了手中。他的心志,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经受住了考验,变得更加坚韧。而这,正是陆沉渊对他最大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