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高大的城墙在夜色中投下巨大的阴影,城墙上下,火光冲天,映照着一张张沾满血污、扭曲嘶吼的面孔。箭矢如同密集的飞蝗,带着死亡的尖啸在空中交错。滚烫的金汁从城头倾倒而下,伴随着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升腾起阵阵恶臭的白烟。巨大的攻城槌在士兵们疯狂的号子声中,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包铁的厚重城门,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每一次撞击都让城墙为之颤抖。
城下,尸骸枕藉。马超与庞德身先士卒,如同一头发狂的猛虎,一手持盾格挡如雨的矢石,一手挥舞着沉重的长刀,踏着同袍和敌人的尸体,怒吼着向城墙缺口猛冲。他甲胄上插着几支羽箭,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翻卷,鲜血浸透了半边战袍,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儿郎们!随我上!先登者,赏千金,封侯!”庞德的吼声压过了震天的喊杀,激励着身边的敢死之士。几架云梯被奋力竖起,搭上滚烫的、沾满血肉的城垛。魏延口衔长刀,一手持盾护住头顶,一手抓住湿滑的梯身,敏捷如猿猱般向上攀爬!滚木礌石带着呼啸的风声砸落,被他用盾牌险之又险地格开,碎石木屑溅在脸上,留下血痕。
“挡住!给我挡住!”城头,曹休声嘶力竭地指挥着,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没想到,在樊城那边打得天翻地覆的时候,马超这支奇兵会如此迅猛、如此疯狂地直扑他的宛城!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城内那些该死的南阳豪族,在侯音的暗中煽动下,竟在此时作乱,四处放火,袭击城防!腹背受敌!
就在庞德即将攀上城垛的瞬间,一柄长矛毒蛇般从垛口刺出,直取他的咽喉!庞德瞳孔一缩,猛地侧头,长矛擦着他的脸颊刺过,带起一溜血珠!他怒喝一声,左手盾牌狠狠向上砸去,正中那偷袭曹兵的面门,骨裂声清晰可闻!同时右手闪电般抽出长刀,顺势横扫!
噗嗤!一颗头颅带着惊愕的表情飞上半空!
“杀——!”庞德抓住这瞬间的空隙,纵身跃上城头!长刀化作一片死亡的旋风,周围数名曹兵惨叫着倒下!他身后的蜀军勇士,也怒吼着纷纷跃上城头,以他为锋矢,凶猛地扩大着突破口!宛城防线,岌岌可危!
然而,宛城之外,另一场关乎生死的阻击战,正进行得更加惨烈。
通往宛城的官道上,烟尘蔽日。一面巨大的“张”字将旗在烟尘中猎猎招展。曹魏名将张合,亲率两万步骑精锐,如同一条钢铁洪流,正不顾一切地向着宛城方向狂飙突进!马蹄声、脚步声、甲胄碰撞声汇成一片沉闷的雷鸣,大地为之震颤。
挡在这支钢铁洪流前方的,是两道血肉筑成的堤坝。
第一道堤坝,是刘封。他率领本部数千精兵,扼守在一处狭窄的谷口。面对数倍于己、气势汹汹的曹军,刘封脸上再无往日的骄矜,只剩下岩石般的沉稳和决绝。他手中长枪斜指前方汹涌而来的曹军铁骑,声音在震天的蹄声中清晰传出:“弓弩手!三段连射!长枪手!结阵!死战不退!”
箭矢如飞蝗般一波波射入曹军冲锋的骑阵,人仰马翻。但曹军铁骑实在太多太猛,如同巨浪般一波波冲击着蜀军的防线。长枪折断的脆响,刀剑入肉的闷响,垂死的惨嚎,战马的悲鸣……瞬间充斥了整个山谷。刘封身先士卒,长枪如龙,每一次突刺都带起一蓬血雨,他身边的亲兵不断倒下,阵线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少将军!我来助你!”一声怒吼从侧翼响起!
孟达挥舞着一柄厚背砍刀,如同疯虎般率领他的本部兵马,从侧翼狠狠地撞进了曹军正在冲击刘封阵线的骑阵!刀光过处,血肉横飞!他的突然杀入,瞬间打乱了曹军的节奏,极大地缓解了刘封正面的压力。
“援军已至!”刘封精神一振,奋起余勇,长枪横扫,逼退两名曹军骑将,“顶住!为关将军争取时间!”
张合立马于中军高坡,望着谷口惨烈的厮杀,眉头紧锁。他没想到这支拦截的蜀军如此顽强!尤其是那个刘封和孟达,配合默契,竟硬生生拖住了他的前锋!
“传令!中军压上!给我碾碎他们!”张合眼中厉色一闪,手中令旗狠狠挥下!
更庞大的曹军步卒方阵,踏着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动的山峦,开始向前挤压。巨大的压力让刘封和孟达的防线开始变形,伤亡急剧增加。
“顶住!死也要顶住!”孟达怒吼着,一刀劈翻一名曹军校尉,自己肋下也被长矛划开一道血口,他恍若未觉。
刘封一枪刺穿一名曹军曲长的咽喉,猛地回头,看到孟达那边险象环生,一支冷箭正射向孟达后背!他瞳孔骤缩,想也不想,猛地向孟达扑去!
噗嗤!
箭矢深深射入刘封肩胛!
“少将军!”孟达目眦欲裂,一把扶住踉跄的刘封,砍刀疯狂挥舞,逼退靠近的曹兵。
“无碍!”刘封咬牙折断箭杆,脸上肌肉因剧痛而抽搐,眼神却更加凶狠,“子度,你我兄弟同心,今日便让张合看看,我上庸男儿的血性!死战——!”
“死战——!”孟达嘶声怒吼,与刘封背靠背而立,如同两尊浴血的门神,死死钉在谷口!他们身边的士兵,在主将死战不退的激励下,爆发出最后的血勇,竟硬生生将曹军汹涌的攻势再次遏制了片刻!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用鲜血和生命换取!只为给樊城下的关羽,争取那决定胜败的一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