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寂静,唯有潘金莲踩在冰面上的细微脚步声。
她走向湖中心那悬浮的“天穹之泪”,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尖上。灵识的话语在脑中回响——“纯粹之心”、“坚定之志”。她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感受着体内因恐惧和利用而产生的滞涩寒意,她的心,早已布满裂痕,如何纯粹?
可当她回头,看到武松怀中那个昏睡、苍白、却拥有着轻易定义生死规则力量的孩子,所有的犹豫瞬间被碾碎。
为了心儿,为了那渺茫的、能引导和控制这力量的希望,她必须拿到“天穹之泪”!
距离在缩短,五丈,三丈,一丈……
那滴“泪珠”近在眼前,内部流转的星云仿佛一个微缩的宇宙,散发着令人沉醉又心悸的浩瀚气息。极致的寒气扑面而来,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仿佛能冻结思维、凝固灵魂的绝对之冷。
潘金莲在距离“天穹之泪”仅三步之遥处停下。她闭上眼睛,努力驱散脑海中所有杂念——对力量的恐惧,对未来的茫然,对自身抉择的羞愧……她将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到一点——保护怀中的孩子,找到让他平安长大的方法。
然后,她缓缓地,伸出了微微颤抖的右手,指尖探向那瑰丽的光团。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天穹之泪”的刹那——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天穹之泪”,而是来自她自身!
一股混沌的、带着强烈排斥与守护意味的波动,毫无征兆地从她怀中迸发!是那块核心晶体!它似乎感应到了“天穹之泪”那至纯至净、与墨心那混沌未分的力量本质相悖的能量属性,竟自主激发出力量,形成一层薄薄的、扭曲的光晕,护在潘金莲指尖之前!
“嗡——!”
“天穹之泪”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异质”气息的力量挑衅,原本内敛的光华骤然爆发!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能量如同海啸般反冲而出,狠狠撞在核心晶体形成的光晕上!
“噗!”
潘金莲如遭重击,整个人猛地向后抛飞,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这一下撞击得快要离体,经脉中如同被无数冰针刺穿,痛不欲生!
“嫂嫂!”武松脸色剧变,想要上前,却被那两股能量碰撞产生的无形力场狠狠推开,根本无法靠近冰湖范围!
潘金莲重重摔在冰冷的湖面上,又滑出数丈远才停下,意识几乎涣散。怀中的核心晶体光芒黯淡下去,变得滚烫,显然在刚才的冲突中受损。
失败了……
不仅失败,还引发了“天穹之泪”更强烈的排斥!
她挣扎着抬起头,看着那重新变得光芒夺目、甚至带着一丝怒意的“泪珠”,绝望如同冰水浇头。连靠近都做不到,如何获取?
难道……真的要依靠心儿那不受控制的力量,强行夺取吗?那会不会引发更可怕的后果?会不会让心儿彻底被这狂暴的力量吞噬?
就在她心念电转,陷入绝境之时——
“哇啊啊——!”
或许是感应到母亲遭受重创的痛苦,或许是那两股顶级能量碰撞的余波刺激,被武松抱在怀里的墨心,猛地从昏睡中惊醒,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这一次的哭声,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不再是委屈,不再是害怕,而是带着一种仿佛被侵犯了领地的、纯粹的愤怒与暴戾!
他小小的身体在武松怀里剧烈挣扎,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模糊,那种言出法随、定义规则的恐怖波动再次涌现,而且比冰台上那一次更加狂暴,更加不受控制!
“心儿!不要!”潘金莲肝胆俱裂,嘶声喊道。
武松只觉得怀中抱着的仿佛不是一个婴孩,而是一颗即将爆发的星辰!那毁灭性的气息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几乎是本能地,他想要将这危险的源头抛开,但残存的理智和对潘金莲的承诺让他死死忍住,双臂如同铁箍般困住挣扎的墨心,虎目死死盯着那即将失控的孩子,额头青筋暴起。
墨心根本听不到母亲的呼喊,他泪眼婆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怒意,猛地抬起小手,不是指向“天穹之泪”,而是指向了刚才震伤潘金莲的那片能量区域,小嘴里发出了一个混杂着哭腔、却蕴含着无尽毁灭意志的音节:
“灭!”
轰——!!!
整个冰窟,不,是整个极光冰渊,都仿佛在这一声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冰湖中心,“天穹之泪”周围的空间如同镜面般寸寸碎裂!那浩瀚、纯净的极光能量被一股更加原始、更加霸道的混沌力量强行侵入、撕裂、湮灭!
悬浮的“泪珠”剧烈地颤抖起来,内部流转的星云图案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散!
“不!心儿!停下!”潘金莲不顾伤势,爬起身,拼命冲向武松,想要阻止墨心。她不能让“天穹之泪”被毁!那是希望!
然而,已经晚了。
墨心小小的身躯因为过度宣泄力量而剧烈抽搐起来,小脸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金纸色,但他眼中的怒意未消,那毁灭的波动依旧在持续。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天穹之泪”将在墨心的盛怒下彻底消散之际——
那濒临破碎的“泪珠”核心,一点最本源的、无比柔和的蓝色光华,如同最后的烛火,顽强地亮起。它没有对抗那毁灭性的力量,而是如同流水般,顺着那混沌力量的缝隙,蜿蜒而出,化作一道细微到极致的蓝色光丝,跨越空间,轻柔地、精准地,没入了潘金莲的眉心。
一股清凉温和、却又蕴含着无尽星空奥秘的能量,瞬间抚平了她体内的创伤,滋润着她干涸的经脉,并与她怀中那受损的核心晶体重新建立了联系。
“天穹之泪”……选择了她?
不是通过纯粹的意念,而是在她孩子那毁灭性的力量风暴中,这滴拥有灵性的“泪珠”,感受到了她内心深处那最执着、最原始的守护之念,并将自己最后的本源,托付给了这份并不纯粹,却足够强大的“意志”?
潘金莲愣在原地,感受着脑海中多出的关于如何初步运用和引导“天穹之泪”力量的细微法门,以及体内那丝清凉的能量。
而冰湖中心,那失去了本源核心的“泪珠”外壳,在墨心那声“灭”字的余威下,终于彻底崩解,化作漫天绚烂的光点,如同了一场短暂的星雨,缓缓消散在冰窟之中。
墨心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停止了哭泣,小脑袋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周身的恐怖波动也随之消散。
冰窟内,恢复了死寂。
只有潘金莲站在原地,眉心一点蓝色光华缓缓隐没。她得到了“天穹之泪”的认可,却是在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式下。
她看着武松怀中那个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孩子,又感受着体内那丝清凉的能量和脑海中新的法门。
希望,以这样一种带着毁灭与伤痛的方式,被她握在了手中。
而付出的代价,是墨心更加糟糕的状态,以及……武松眼中那再也无法掩饰的、深不见底的凝重与疏离。
她的心,在那一道道新旧交织的伤痕中,沉甸甸地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