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铁树的权杖顶端,那点幽光已不再是光,而是化作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枯木杖身寸寸碎裂,化为齑粉,他整个人笼罩在沸腾的黑雾中,七窍渗出粘稠的黑血,气息疯狂攀升,引动周遭天地元气暴走,戈壁之上飞沙走石,如同末日降临!
“以吾之魂,献祭圣尊!请降……九幽噬魂劫!”他发出非人的咆哮,那黑洞骤然扩大,无数扭曲、哀嚎的怨魂虚影从中涌出,遮天蔽日,带着腐蚀神魂、吞噬一切的恐怖力量,朝着墨心,朝着所有人笼罩而下!这是超越凡俗的邪法,不惜燃烧生命本源引动的禁忌之力!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刚刚因星辉庇护而振奋的武松等人,心神再次被无边的恐惧攫住!那力量层次,已非人力所能抗衡!
“心儿!”潘金莲绝望地嘶喊,用尽全身力气想将儿子护在身下。
然而,被那滔天邪怨锁定的墨心,却依旧保持着指向星空的姿势。面对汹涌而来的噬魂黑潮,他纯净的眼眸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类似于“不悦”的情绪。
仿佛一个沉睡的帝王,被蝼蚁的喧嚣吵醒。
他那只小小的食指,轻轻向下……一点。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但在他指尖落下的瞬间,整个苍穹……怒了!
轰隆隆——!!!
并非雷声,而是亿万星辰震怒的嗡鸣!所有星辰的光芒瞬间连接成一片,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星辰光河,如同九天银河倾泻,又似创世之神挥出的裁决之鞭,自无尽高远的天外……悍然垂落!
这光河,堂皇、正大、磅礴,带着涤荡寰宇、审判众生的无上意志!
那看似无可匹敌的九幽噬魂劫,在这道星辰光河面前,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露珠,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在无声无息间……彻底蒸发、净化、消散!
光河余势不减,精准地冲刷在赫连铁树身上!
“不——!!!”赫连铁树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他周身护体黑气、那献祭灵魂换来的力量、甚至他赖以生存的邪功根基,在这星辰光河的冲刷下,如同滚汤泼雪,迅速消融瓦解!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衰老,皮肤龟裂,露出下方漆黑的、正在不断化为飞灰的骨骼!
“圣尊……不会……放过……”他怨毒地盯着墨心,话语未尽,整个人便彻底崩散,化为一股青烟,被戈壁的风一吹,消散得无影无踪!
西辽国师,权倾一方,邪法通天,竟在这稚子一指引动的星陨神罚下……形神俱灭!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残存的西辽骑兵,包括重伤的破军和幽冥,全都僵立在原地,如同被冰封。他们看着国师陨落的地方,又看看那个被母亲抱着、缓缓放下手指、似乎有些疲惫打了个小哈欠的孩子,无边的恐惧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们的心脏,瞬间抽干了他们所有的力气和战意。
不知是谁先扔下了兵器,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紧接着,哐当之声不绝于耳,残存的西辽骑兵彻底崩溃,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如同无头苍蝇般向着四面八方亡命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破军和幽冥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与绝望,再不敢有丝毫停留,强压伤势,身形化作两道黑烟,狼狈遁走,瞬息间便消失在戈壁深处。
威胁……解除了?
武字营残存的将士们,呆呆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战场,看着那轮终于完全沉下、只余漫天璀璨星辰的夜空,恍如隔世。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和难以言喻的震撼交织在一起,让许多人直接瘫软在地,失声痛哭。
武松拄着朴刀,剧烈地喘息着,虎目望着夜空,又看向被潘金莲紧紧抱在怀里、似乎因消耗过大而又沉沉睡去的墨心,心中翻江倒海。今日种种,已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阿如罕走到他身边,看着墨心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低声道:“他……不是凡人。是行走在人间的……星神。”
公孙策挣扎着爬起来,激动得老泪纵横:“星主降世,荡涤妖邪!此乃天意!天意啊!”
潘金莲轻轻抚摸着儿子熟睡的脸颊,泪水无声滑落。是庆幸,是后怕,更是一种沉甸甸的、作为母亲的责任。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孩子,再也无法拥有平凡的未来了。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立刻离开这里!”武松最先从震撼中恢复,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沉声下令。赫连铁树虽死,但此地动静太大,必会引来更多关注,绝非久留之地。
众人挣扎着起身,收敛战死同伴的遗体,带上缴获的些许完好的战马和物资,在星光的指引下,拖着疲惫不堪却劫后余生的身躯,继续向着东南方向跋涉。
这一次,路途似乎顺畅了许多。或许是赫连铁树的陨落震慑了宵小,或许是墨心沉睡中无意识散发的星辉气息驱散了邪祟,一连数日,再未遇到像样的阻拦。
七日后,当晨曦撕破黑暗,照亮前方蜿蜒起伏的山峦时,负责探路的白玉堂如同旋风般冲回,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嘶哑:
“武二哥!看到了!是长城!我们……我们回到大宋了!!”
所有还活着的人,无论是伤痕累累的将士,还是精疲力尽的妇孺,全都挣扎着向前望去。
只见遥远的地平线上,一道雄浑苍凉的灰色巨影,如同沉睡的巨龙,蜿蜒盘踞在连绵的群山之巅!那熟悉的烽火台,那历经风雨的斑驳墙体……不是大宋的北疆长城,又是什么?!
“回家了……我们……真的回家了……”王渊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也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孙二娘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扈三娘紧紧握着双刀,指节发白。白震和西域武士们朝着长城的方向,深深叩拜。
武松挺直了几乎被血与火压弯的脊梁,望着那象征着家园与安宁的城墙,长长地、长长地舒出了一口压抑在胸中太久的浊气。
潘金莲抱紧怀中的墨心,将脸颊轻轻贴在他温热的额头上,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
“心儿,我们……到家了。”
然而,就在这充满希望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队伍后方极远处的沙丘上,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正用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尤其是潘金莲怀中的那个孩子。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星主……终于回来了。游戏,才刚刚开始……”
阳光刺破云层,洒在归家者的身上,也照见了那悄然潜伏的……新的阴影。
穿越生死,踏破荆棘,他们终于望见了故土。但命运的齿轮,却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未知的方向,轰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