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的“美人醉”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短短几天便风靡了整个阳谷县的后宅闺阁。
免费送到各大胭脂铺、绸缎庄老板娘手中的酒坛,起到了绝佳的效果。这些有头有脸的夫人们一试之下,无论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那独特的口感和回甘,都纷纷觉得这“美人醉”名不虚传,睡眠踏实了,气色也仿佛更红润了些。
一时间,饮用“美人醉”成了阳谷县夫人小姐圈子里最新的风尚。谁若是没尝过,简直不好意思出门参加茶会。
潘金莲的小铺子门前,每日天不亮就排起长队,三十坛的限额往往一炷香内就被抢购一空。银钱如流水般涌入,不仅迅速填补了之前的投入,更积累了相当可观的资本。
然而,这迅猛的势头,终于刺痛了某些人的神经。
首先发难的,是城里的酒坊行会。
这日清晨,潘金莲刚打开店门,几个穿着体面、面色倨傲的中年男人便堵在了门口,为首的是行会的会长,自家也开着阳谷县最大的酒坊。
“潘娘子,你这‘美人醉’卖得挺红火啊。”会长皮笑肉不笑,语气阴阳怪气。
潘金莲神色不变,微微颔首:“承蒙各位乡邻抬爱,混口饭吃。”
“混口饭吃?”会长冷哼一声,“你这口饭,吃得也忒独了!按行会规矩,酿酒售卖,需得入会,遵守统一定价,缴纳份子钱。你这私自酿酒,低价倾销,扰乱市场,让我们这些老字号的生意还怎么做?!”
“低价倾销?”潘金莲差点气笑。她的“美人醉”定价可比普通酒水高了五倍不止!“会长怕是误会了,小妇人这酒,成本高昂,工艺特殊,定价自然不同。并非有意扰乱行市。”
“特殊?”会长旁边一个胖子嗤笑,“不就是加了点花啊草啊的甜水吗?骗骗娘们儿的东西!告诉你,要么立刻关门,停止售卖!要么就按行会规矩来,入会,公开配方,由行会统一定价发卖!”
公开配方?那这“美人醉”立刻就会变成烂大街的货色,利润将被行会彻底掐断!
潘金莲的眼神冷了下来。她知道,这背后定然有西门家的影子。西门家虽以生药和绸缎为主,但与这些酒坊老板素有勾结。
“配方是祖传的,恕难从命。”潘金莲语气坚决,“至于入会,小店本小利微,高攀不起。”
“敬酒不吃吃罚酒!”会长脸色一沉,“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从今日起,我看全城谁家酒坊还敢卖给你一滴酒曲!谁家粮铺还敢卖给你一粒酿酒用的糯米!”
行业封杀!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掐断你的原材料供应,看你还怎么酿酒!
撂下狠话,行会的人扬长而去。
武松刚好巡街到此,听到了后半段,眉头紧锁:“嫂嫂,这……”
潘金莲看着那几人的背影,唇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手,岂会没有准备?
她转身就对郓哥吩咐:“郓哥,去告诉刘师傅,酒曲和糯米,以后直接去城外王家村收。我前几日已和王村长谈好,价格比城里低一成,有多少收多少!”
王家村偏僻贫瘠,盛产糯米,却苦无销路。潘金莲提前布局,已用略高于行会收购价、但远低于市场零售价的价格,签下了独家的长期供应契约!行会的手,还伸不到那么远的村里!
“好嘞!”郓哥兴奋地应声而去。
武松再次愕然。嫂嫂竟然早已料敌先机,连退路都铺好了!
原材料的危机看似化解,但西门家的反击,却远未停止。
几天后,一个更阴损的招数来了。
城里突然流传起一股谣言,说“美人醉”里加了不干净的罂粟壳,喝了才会让人上瘾,觉得舒服,长期饮用还会伤身毁容!
谣言恶毒,直击产品核心卖点和安全问题,对主要客户群体——注重容貌和健康的女性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一时间,人心惶惶。铺子前的长龙消失了,甚至有几个昨天买了酒的夫人派丫鬟来要求退钱!
武松气得要去抓造谣的人,却被潘金莲拦住。
“抓不住的。谣言如风,堵不如疏。”她异常冷静。
她立刻让郓哥去请了阳谷县最有名望的老郎中,塞了足足十两银子的红包,请老郎中当众查验“美人醉”的成分。
老郎中仔细查验后,当着众多围观街坊的面,捻着胡须肯定道:“此酒所用,皆是山楂、甘草、桂花等寻常花果药材,配伍温和,绝无半点罂粟壳等毒物!长期适量饮用,确有健脾开胃、安神助眠之效,于身体无害!”
权威发声,谣言不攻自破。
潘金莲趁热打铁,当场宣布:“为感谢各位乡亲信任,今日所有‘美人醉’,买一坛,送一盅‘养颜桂花蜜’!”
危机瞬间转化为更热烈的促销活动!
看着重新聚集起来的人气,武松松了口气,同时对潘金莲的急智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潘金莲知道,这都是小打小闹,被动接招。要想真正站稳脚跟,必须主动出击,拥有别人无法轻易撼动的核心优势。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西门家的生药铺。
傍晚打烊后,一个穿着伙计衣服、面色憔悴却眼神清亮的年轻男子,悄悄从后门进入了潘金莲的铺子。
正是西门家生药铺里,那个因母亲病重而被克扣工钱、打骂欺压的伙计——傅铭。
“东家。”傅铭对着潘金莲,恭敬地行了一礼。潘金莲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让郓哥送去了救命的银钱,治好了他母亲的急病,此恩如同再造。
“傅铭哥不必多礼。”潘金莲请他坐下,开门见山,“生药铺里,近来如何?”
傅铭脸上立刻浮现出愤懑之色:“回东家,西门……那几个爷根本不懂经营,只知盘剥伙计,中饱私囊!库房里堆积了不少滞销的药材,却还在拼命进货,账目一塌糊涂!尤其是几位贵细药材,保管不善,已有霉变的迹象!”
潘金莲眼中精光一闪:“都有哪些贵细药材?”
傅铭如数家珍:“上好的辽东野山参、川滇的天麻、宁夏的枸杞、福建的桂圆……尤其是那批新到的藏红花,受潮严重,药性都快散了!掌柜的却让我们以次充好,掺着卖!”
潘金莲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些,可都是制作更高端药酒、胭脂水粉乃至滋补丸剂的顶级原料!尤其是藏红花,价值千金!
西门家这群蠢货,真是抱着金饭碗要饭!
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瞬间成型。
她看向傅铭,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傅铭哥,你想不想……当生药铺的掌柜?”
傅铭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潘金莲继续道:“不是西门家的生药铺,而是我潘金莲的,‘潘记生药铺’!”
“你只需帮我做两件事。”
“第一,将那些滞销、尤其是保管不善的贵细药材,列出详细清单,估算出它们合理的‘损耗’和‘折价’范围。”
“第二,帮我留意,西门家谁最急着变现,谁最贪便宜。很快,会有人去‘帮’他们处理这批‘碍眼’的存货。”
傅铭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了潘金莲的意图!
这是要釜底抽薪,不仅要廉价吞下西门家的核心药材库存,还要挖走他们最懂行的伙计,为日后开设自己的生药铺打下根基!
而这一切,都将通过“合法”的商业交易和内部人的“配合”来完成!
他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点头:“东家放心!傅铭知道该怎么做!”
送走傅铭,潘金莲独自坐在灯下。
窗外月色朦胧。
她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眼神幽深。
西门庆,你看到了吗?
你留下的金山银山,你仗势欺人的家族……
我会一点一点,全部夺过来。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