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溪烧好菜端上桌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这段时间里，除了中途打过一个电话，沈耀羽始终低着头，望着地面发呆。
沈云溪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坐下：
“我知道你担心你爸，但在事情还没有结果之前，我们先别想那么多，好不好？”
沈耀羽抬起头，苦涩地笑了笑：
“姐，你烧菜的时候，我给周本端打了电话。他没承认，还说如果我继续往他身上泼脏水，就要告我。”
沈云溪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讥讽：
“这不正好被我说中了吗？做坏事的人怎么会轻易承认？更何况我们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对不对？”
沈耀羽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想试探一下。。。。。其实我后来很想问他，如果我撤销申请，他会不会放过我爸。”
“可又一想，我爸那种为了钱出卖妻子的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不能为了一个坏人，出卖自己的良心。所以，我连假装妥协的话都没说。”
沈云溪轻声说：“虽然你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在纠结，对吗？因为你怕万一你爸真的出事了，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沈耀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矫情了？”
沈云溪长叹一声：
“这种事，换谁都会纠结。毕竟他是你爸啊。虽然你一开始选择实名举报他收取朱文的钱财、害你妈坐牢，心里已经偏向你妈。。。。。但我知道，你肯定也不希望他出事，是不是？”
沈耀羽“嗯”了一声，语气有些急切：
“我只是希望他能认识到错误，还我妈一个清白。。。。。我没想他死。”
沈云溪安抚地点头：“我知道。但现在还没有确切消息，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沈耀羽语气更急了：“那假如他真的出事了呢？”
沈云深深地看着他：
“你也说是‘假如’。这只是你的猜测，除了增加焦虑，没有任何好处。”
她顿了顿，继续道：
“好，我们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你爸真的被周本端害死了，你心里会愧疚，会觉得他恨你。可这也只是你以为。如果真出了事，我们也可以让凶手绳之以法。”
“当然，我知道作为儿子，你绝不希望这种事发生。但我也希望你记住，人没办法预判未来。‘二选一’的选择题，你现在做了，就是当下你最想要的。跟随本心走，别想太多。”
沈耀羽顿住了，抬手捂住脸，一言不发。
沈云溪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是心理医生，也不太会安慰人。而且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总为还没发生的事焦虑。。。。。后来我才慢慢明白，一味躲着没用。有时候只有向前迈一步，才知道未来会怎样。”
“沈耀羽，就像现在，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如果你觉得压力太大、背负不起这个责任，那就让我来做决定。以后如果真的发生了你不愿看到的事，你可以恨我、可以大声指责我，我毫无怨言。”
沈耀羽抬起头，怔怔地望着沈云溪坚定的目光，瞳孔微微颤动。
他随即摇头：“不行，姐。我不能这么做。。。。。我已经够麻烦你了，在你这又吃又喝，还跟你借钱，我。。。。。”
沈云溪打断他：“我说这些是为了让你别太有负担、别把精神压垮了。”
沈耀羽眼眶有些湿润：“我知道了，姐。我会调整好的。”
他顿了顿，又说：“对了，我已经按聂彤律师审核过的内容发了博文，现在网上舆论应该已经在发酵了。”
沈云溪“嗯”了一声，笑着说：
“那就不管它了。我们做点别的事散散心，不能总盯着网上舆论。”
沈耀羽低下头：“可是外面的人说不定认识我。。。。这些天我一直戴口罩，就怕被人认出来。”
沈云溪语气平静：
“其实现实生活中大家都挺忙的，没那么多闲人。有些人只是纯粹关心，热情了些。不过。。。。。我们也可以晚上沿着江边逛逛。”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
“你还记得你初中的时候，比较叛逆，有一次跑到江边延伸台放空自己吗？”
沈耀羽“嗯”了一声：“记得。”
“那我们可以去那儿吹吹江风，换换心情。”沈云溪抱起一旁的粥粥，“正好带上粥粥一起。”
沈耀羽看着沈云溪抱狗的动作，又望向她的侧脸，嘴角轻轻扬起。
有姐姐在身边，真好。
为了不让她担心，他也要坚定一点，不再内耗。
于是他主动站起身：“吃午饭吧，姐。菜快凉了。吃完，我来洗碗。”
沈云溪“呵”了一声，站起身，用拳头轻轻捶了他一下：“那肯定是你洗啊！想什么呢。”
沈耀羽揉了揉被捶的地方，望着她走向餐桌的背影，笑而不语。
等这件事结束了，他一定要好好报答姐姐。
*
沈云溪吃完饭打开电视，沈耀羽则在厨房洗碗。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沈云溪正吃着苹果，动作不由一顿。
她调低电视音量，朝着门口警惕地问了一句：“谁啊？有事吗？”
门外的人还没来得及回答，沈云溪就感觉身边一阵风掠过，沈耀羽竟握着把刀快步冲到了门口。
她看得嘴角一抽：
“你干什么？就算外面是周本端，你也不能动刀啊！”
门外的吴野刚敲完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不太对劲的对话，顿时有些局促紧张。
再听到沈云溪的话，他赶紧出声，生怕引起误会：
“别误会，云溪姐，是我，吴野！”
“吴野是谁？”沈耀羽回头看向沈云溪，语气狐疑，“你怎么男人这么多？”
沈云溪：。。。。。。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哪来的“男人多”？
她咬着牙说道：“。。。。。你把门打开。”
沈耀羽没敢耽搁，立刻开门，朝门外穿着时髦的吴野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备选者二号！”
沈云溪和吴野：。。。。。。
沈云溪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根本就是闲得慌才去安慰他的情绪，就他这还有心情幽默贫嘴的样，哪像是有心理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