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对对,我是房东。”
话一出口,沈云溪就后悔了。明明想表现得热情些,这话听着却有些憨。
酷girl单手扯了扯斜挎包的肩带,金属链条随之轻晃:“中介说你就住几天,不会收房对吧?”
“没错!放心,这几天房租给你打六折,水电全算我的,公共区域我每天都会打扫!要是少了什么、坏了什么,尽管跟我说!”
沈云溪语速飞快,话落才惊觉自己又犯了老毛病。
要么拒人千里,要么热情得让人窒息。
对方眨着杏眼,露出意外的神情:“这是你家,不用这么客气。就住几天,我没那么计较。”
沈云溪立刻堆出笑脸,“应该的!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随时叫我!24小时待命!”
直到酷girl关上房门,她才松了口气。
抓起平板接通视频,她有些崩溃的开口:“童童,我刚才是不是特冒犯?我真不是故意的,,,”
“别瞎想!”陈童在视频里挥着手,“你只是提前说好规矩,免得麻烦。”
沈云溪抱着平板缩进卧室,关门时还不忘压低声音嘟囔:“还是躲起来吧,别打扰人家。”
“拜托!这是你家!能不能自私点,多为自己考虑?”陈童突然提高音量,“每次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以前实习,有同事刁难你,你也是一声不吭!你最好还是改一改,要不然以后注定被渣男坑。”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心上,沈云溪突然就想起周澄威胁时冰冷的眼神,喉咙发紧:“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我怕惹麻烦。”
“麻烦都是你惯出来的!”陈童恨铁不成钢,“你总想着讨好所有人,最后委屈的只有自己!”
沈云溪扯出个苦笑,草草结束通话。
平板滑落在枕旁,她盯着天花板暖黄的灯光,手臂遮住眼睛。
深夜的寂静像张密不透风的网,白天强压的情绪开始反噬。
她摸到口袋里的名片,金属质感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要是晚点通过好友申请,周澄又会说出怎样的狠话?
*
手机屏幕上方弹出“淡人申请加你为好友”的提示时,周澄正半浸在泳池里。
他盯着那行字冷笑一声,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处,转瞬又滑进波光粼粼的水面。
他利落地翻身坐回池边,白皙色的腹肌还沾着水珠,手指却迫不及待地按下了通过键。
“什么好事?笑得跟偷腥的猫似的。”薛鹤翎踩着水花走近,墨镜滑到鼻尖,露出狐疑的眼神。
周澄甩了甩手上的水,抓起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那个失踪五年的人,终于舍得出现了。”
“沈云溪?!”薛鹤翎脚下一滑,险些跌回泳池,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周澄的小腿。
周澄烦躁地用脚踢了踢池水,“凭什么她能把我当傻子耍?一句解释没有,见了面还摆着张臭脸!”
“简单啊!”薛鹤翎双臂撑在池边,故意拉长语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被甩的滋味。”
“幼稚。”周澄抓起手机狠狠甩在躺椅上,溅起的水珠在真皮表面晕开深色痕迹,“高中那会儿招惹她,不过是觉得乖乖女好玩,结果呢,居然被人家一声不吭的甩了。现在再搞这一套,不是自讨没趣?”
薛鹤翎挑眉,水珠顺着他健硕的臂膀滑进池里:“行,算我没说。不过,,,”
他突然凑近,墨镜后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我还有个更刺激的主意,,,”
*
晨光刚渗进窗帘缝隙,沈云溪就被门外窸窸窣窣的响动惊醒。
手机屏幕亮起,七点零五分的数字泛着冷光。
正是打工人赶早高峰的时间。
作为自由职业者,她本想蒙头再睡,张姐的电话却不合时宜地炸响。
她抓过手机,声音裹着浓重的困意:“喂,,,”
“实在抱歉这么早打扰您!”张姐的语气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下周三男女主要拍场运动会的戏,粥粥是主角之一,想邀请您来当群演观众!报酬好商量!”
听到“运动会”三个字,沈云溪瞬间想起周澄威胁时冰冷的眼神,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喉头发干。
“张姐,这场戏,,周澄会来吗?要是他也在,我、我可能没办法调整时间,,,”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
明明该干脆拒绝,可想到粥粥在镜头前奔跑的模样,又忍不住期待,,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
沈云溪屏住呼吸,听见自己心跳声在听筒里放大。
“我明白你的担心。”张姐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不过周总最近行程满得很,应该不会来。再说了,粥粥排练时总在找你,它肯定最想在赛场上看到主人的身影啊。”
沈云溪咬着下唇,眼前浮现出金毛犬摇着尾巴的模样。
阳光、赛场、还有不菲的报酬,,,
她重重叹了口气:“行,我去。”
挂断电话后,她盯着天花板发呆,指尖还残留着攥紧手机时的酸麻。
但愿这一次,周澄真的不会出现。
*
时针与分针在表盘上无声交叠,昼夜更迭如翻书般迅速。
转眼便到了沈云溪参演群演的日子。当她得知拍摄场地竟是云江高中时,瓷勺磕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碗里的白粥突然泛起苦涩。
她攥着手机站在玄关,退出打车软件又重新打开,反复几次。
答应好的事临阵脱逃,实在不体面,可踏入那扇校门,五年前的记忆恐怕会决堤。
“沈云溪,你怎么还是学不会拒绝?”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最终将长发胡乱扎起,抓起钥匙出了门。
沈云溪的帆布鞋驻足在熟悉的校门口前,恍惚间有种穿越到高中时代的感觉。
“沈女士!这边!”
张姐的呼唤穿透回忆。
她循声望去,看见金毛犬粥粥正扑腾着前爪,项圈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这几天排练总往场外张望,怕是想你了。”张姐将牵引绳塞进她掌心,“带它转转吧,开拍还有半小时。”
粥粥刚蹭到主人腿边,便用前肢紧紧抱住她,毛茸茸的脑袋不住拱着她的手心。
沈云溪笑着掏出手机,镜头里的小狗歪着脑袋吐舌头,尾巴摇成残影。
她俯身将三十斤的毛孩子抱进怀里,指尖陷进蓬松的毛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惊呼。
“沈云溪?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