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润钦的目光落在始终垂着头、敛去所有情绪的颜枝身上,声线平直得没有一丝波澜,像覆着层薄冰的湖面:
“你还有一分钟。”
颜枝的肩线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才缓缓抬起头。
唇角努力牵起的弧度带着明显的僵硬,眼底的讨好像被风吹得快要散掉的雾,声音也轻得发飘:
“阿钦,我说那个文件是自己长腿跑了你信吗?”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静着目光望她,那视线沉静得像深潭,不辨情绪,却让空气里的沉默都渐渐有了重量。
颜枝被这目光看得心头发紧,指尖悄悄攥了攥衣摆。
趁着他不说话的间隙,脚跟往后蹭了小半步,不过寸许的距离,却像是想从这无声的压力里逃开。
谢润钦的眉峰在这时极轻地蹙了下,那褶皱浅得几乎转瞬即逝,连带着语气里的冷意也淡了几分,多了点不易察觉的耐心:
“颜枝,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颜枝心里不停的发电报。
但面上她的双手立刻无措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原本就泛红的眼眶里,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滚下来,砸在衣襟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她望着他,不说话,只任由眼泪无声地淌,眼底的委屈和依赖明晃晃的,像迷路的孩子望着唯一的方向。
谢润钦看着她这副模样,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心底那点因她逃避而起的沉郁,终究抵不过她这无声的落泪。
他的语气放得更缓,带着不容拒绝却又温和的引导:
“过来,到我面前来。”
颜枝脚步滞涩地挪到谢润钦跟前,睫羽上沾着细碎的泪,雾蒙蒙的眼望着他,嘴唇嗫嚅着却没发出声响。
谢润钦指尖搭在办公桌沿,指节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木质纹理,语调平得听不出波澜:
“先把眼泪收住,我没打算因那份竞标文件同你计较。”
他分明已猜到文件的去向,却仍要等她主动坦白。
他倾了倾身,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温和:
“乖枝枝,告诉我,文件你放哪里了?”
颜枝指尖绞着衣袖,指腹将布料揉出几道褶皱,泪珠还挂在下巴尖,声音发颤:
“我若说了……阿钦会不会生我的气?”
谢润钦伸手将她拉到身前,掌心裹住她微凉的小手,指腹轻轻碾过她指节上。
“不会。”
他语气笃定。
“但你若不对我说实话,我才真的会不高兴。”
颜枝垂着头,耳尖泛红,声音细若蚊蚋:
“我把文件……给了上次饭局上贺主任身边的人了。”
谢润钦指尖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只淡淡应了声:
“嗯,为什么要这么做?”
颜枝脸颊发烫,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比了个“二”的手势,声音里带着几分无措:
“他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两千万。”
谢润钦骤然沉默。
空气里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响,他望着眼前人,心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这座向她敞开的“金山”就在眼前,她竟会为了区区两千万,去冒触犯刑法的险。
是他平日的托举太过隐晦,还是她从未看清过他能给的分量?
他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那视线带着审视,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包容,看得颜枝后背发僵,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袖。
“阿钦,我知道错了。”
颜枝声音里满是哀求,泪珠又滚了下来。
“你别生气,好不好?”
谢润钦喉结滚了滚,抬手时指背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轻颤,那是他克制不住的动容。
颜枝被这细微的动作勾得眼眶更红,带着委屈反驳:
“你刚刚明明说,我说实话你就不会生气的。”
谢润钦没再多说,直接将她拉到自己腿上跨坐,双手稳稳扶住她的腰,掌心传来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肌肤。
他微微抬头,目光与她平视,语气依旧平静:
“我没有生气,方才只是在反思,是不是我平日给你的指引,还不够明确。”
他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腰侧的软肉,声音里多了几分认真:
“枝枝,你该学着从身边最可靠的人这里,把能得的利益做到最大。”
“谢氏的根基,不是贺氏能比的。”
“我能给你的,也远非贺清仁那点家底能及。”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只要同我说,我都能给你,明白吗?”
颜枝红着眼眶怔怔地看着他,睫毛上的泪珠还没掉,眼神里满是茫然,像只迷途的小鹿。
谢润钦见她这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道:
“而且枝枝,你没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你递出文件的行为,按律法来说,已涉嫌泄露商业机密,严重些便是触犯刑法。”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
“若今天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不是我,你此刻恐怕早已没机会在这里同我认错。”
颜枝浑身一颤,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声音里满是恐慌,眼泪汹涌而出:
“阿钦,我不要坐牢……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谢润钦抬手,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珠,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细致:
“别怕,你清楚,我从不会让你落到那种境地。”
他拇指蹭过她泛红的眼尾,指尖残留着她泪液的微凉,语气却多了几分郑重:
“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在安抚,却又带着隐晦的告诫:
“乖枝枝,我给过你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也替你兜过不少麻烦,但你要记得,我的包容不是没有底线的。”
“所以,往后要听话,别让我失望,嗯?”
颜枝将脸埋进他的肩膀,鼻尖蹭过他衬衫上淡淡的檀香味,声音闷闷的,带着依赖:
“阿钦,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没经住诱惑。我发誓,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再这样,我就再发誓。
谢润钦没说话,只是任由她靠着,半响才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平淡:
“一会我让关俳把黑卡给你送下去。”
颜枝猛地坐直身体,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星星,胳膊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声音里满是惊喜:
“阿钦,你是要把黑卡送给我吗?”
谢润钦指尖勾了勾她耳后的碎发,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平日放我这里也没什么用,你拿去用,想买什么便买什么。”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啊,老铁们。
你瞅瞅这,我不是主角谁是主角?
颜枝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带着撒娇的软意,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脖颈:
“阿钦,我真的太爱你了……你怎么这么好呀。”
她说着,还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
谢润钦耳尖微微泛红,喉结又滚了滚,抬手将她的脑袋轻轻推开些许,语气尽量保持平稳:
“既然没事,就下去工作吧,别耽误了下午的工作。”
他指尖在她腰侧轻轻捏了一下,算是提醒:
“记住,今天这事,是最后一次。”
颜枝连忙点头,像只乖巧的小猫,从他腿上下来时还不忘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
“我知道的阿钦,你放心,以后我肯定乖乖听你的话。”
她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眼底满是笑意:
“阿钦,那我先去工作啦,记得想我哦。”
谢润钦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被她亲过的地方,眸底的冷淡渐渐融化了几分,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低声说了句: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