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空,金陵城外的“东大”营地。红绸挂得到处都是,礼部的人跟无头苍蝇似的来回窜,都在为王卓和安庆公主那场万众瞩目的婚礼忙活。
王卓在自己那间临时板房里,对着窗户外头唉声叹气。婚礼的事儿他倒不太操心,反正有人张罗。让他头疼的是另一件事——怎么跟老爸老妈开口? 难道直接在微信家庭群里发:“爸妈,我人在明朝,过几天要娶朱元璋的闺女,并且不回家办婚礼了?” 他都能脑补出老妈下一秒肯定得打电话过来,带着哭腔问:“儿子,你是不是进传销了?还是让人骗到缅北了?”
正愁得薅头发呢,门“哐当”一声被撞开,荀史墨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卓哥!出大事了!训练班那帮小子反了!”
王卓手中的礼单“啪”地掉在地上:“怎么回事?”
“他们开着十几台履带式拖拉机,带着56冲,往凉国公郊外的田庄去了!说是要去找蓝玉讨个公道!”
王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立刻对门外喊道:“快备马!不,开拖拉机!老墨,边走边说!”
转身又对随从下令:“立刻去东宫禀报太子殿下,就说训练班学员持械冲击国公府,请他速派兵拦截!”
营地顿时乱作一团。王卓和荀史墨跳上一台拖拉机,带着二十余名持械护卫,轰鸣着冲出营地。
“到底怎么回事?”王卓在拖拉机的轰鸣声中大声问道。
“是……是你带来的那些高产稻种惹出人命了!” 荀史墨喘了口气,快速说道,“陛下仁厚,感念桑梓,将第一批稻种优先调配给了凤阳老家的军户,指望家乡父老先得实惠…”
凤阳,大明中都,皇帝的家乡。
军户陈老实,人如其名,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军户。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两个儿子:老大陈大牛,跟他一样憨厚能干,将来继承他的军职,妥妥家里的顶梁柱;老二陈二狗,机灵,前阵子被选去了金陵城,学开什么“铁牛”,据说那是了不得的造化。
这天,村里沸腾了。上头传下话来,皇上念着家乡父老,特地给你家乡父老分发高产稻种,每家每户按田亩球足额发放!陈老实和所有军户一样,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金陵方向磕了好几个头,心里念叨着皇恩浩荡。
然而,希望很快变成了失望。他们所属的百户所百户蓝仁,是凉国公蓝玉的义子。这人平日里在乡里就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是出了名的活阎王。轮到陈老实家时,本该分到足够种十多亩地的稻种,到手却只有薄薄一小袋,连一亩地都不够。
陈老实捧着那点可怜的稻种,嘴唇哆嗦着,想问又不敢。周围的乡亲也大多如此,敢怒不敢言。蓝仁骑着高头大马,睥睨着这些蝼蚁般的军户,冷笑道:“种子金贵,就这么多,爱要不要!再敢聒噪,一粒都没有!”
陈老实忍了,有总比没有强。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点稻种当成眼珠子一样收好,指望着这一亩地的收成能让家里日子好过点。
转机出现在几天后。在金陵学开拖拉机的陈二狗托人捎来了信。信里,年轻的儿子兴奋地描述着金陵的见闻,“铁牛”的神奇,尤其重点说了那高产稻种:“爹!那稻种是驸马爷从仙界带来的宝贝,穗子沉得能压弯腰,一亩地起码能收八百斤!您可千万伺候好了,明年咱家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一亩八百斤!陈老实捏着信纸的手都在抖。他看着手里那点勉强够种一亩的稻种,再想想蓝仁克扣下去的那十多亩地的份例,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涌了上来。那被克扣的,不仅仅是稻种,更是他们全家活下去的希望,是儿子口中那不用再饿肚子的未来!
他不能忍了!
陈老实揣着儿子的信,找到了蓝仁的住处。他跪在门口,苦苦哀求,希望能把本该属于他家的稻种还回来。他甚至颤抖着掏出儿子的信,想证明这稻种真的如此高产,恳求蓝大人开恩。
蓝仁起初不耐烦地呵斥,但当他不经意间瞥见信上“一亩八百斤”、“仙界宝贝”等字眼时,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惊慌。他克扣稻种倒卖,本是寻常贪墨,若只是产量稍高也就罢了。可这“一亩八百斤”的仙种价值连城,事情一旦闹大,被他克扣的军户们联合起来,或者消息传到金陵……他义父蓝玉也未必保得住他!
尤其是这陈老实,竟然还敢拿着信来质问!
恐惧和暴戾瞬间淹没了蓝仁的理智。他狞笑一声:“老东西,敢污蔑朝廷命官?找死!”
他下令将陈老实拖进院子,亲自拿起马鞭,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一边抽一边骂:“让你胡说八道!让你妖言惑众!什么狗屁仙种!老子让你告状!”
陈老实起初还哀嚎求饶,到后来只剩下微弱的呻吟。周围的士兵不敢劝阻,乡邻们听到动静,也只敢躲在远处,瑟瑟发抖。最后,蓝仁嫌不解气,夺过身边家丁的水火棍,狠狠几棍砸在陈老实的头上、背上。
老实的军户,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最后一点憧憬,就这么被活活打死在自家本该播种希望的院子里。鲜血浸透了泥土,也染红了散落在地上的几颗金黄的稻种。
打死人后,蓝仁毫无惧色,反而一不做二不休。他直接带人抄了陈老实的家,以“抵债”为名,强行霸占了他家那十几亩薄田。这还不算,他担心陈老实还有家人会去告状,竟丧心病狂地下令:“去!把他家那个老大陈大牛也给我做了!女的卖到窑子里去,斩草除根!”
幸好陈大牛那天去邻村帮工,晚归时听到乡邻报信,才侥幸逃过一劫。他连家都没敢回,眼睁睁看着自家方向起火,含着血泪,昼伏夜出,一路乞讨,拼了命地往金陵跑,去找他那个在“仙界”营地学本事的弟弟。
…
“卓哥,事情就是这样。”荀史墨的声音将王卓从那个血腥的叙述中拉回现实,“陈大牛跑到金陵,找到他弟弟陈二狗。兄弟俩抱头痛哭,悲愤之下,就想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王卓听得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带来的高产种子,竟成了催命符!陈老实的惨死,蓝仁的无法无天,让他胸中怒火翻腾。
“那后来呢?蓝仁追到金陵了?”
“没错!那畜生带着一帮精锐家丁追来了,想在陈家兄弟告御状之前杀人灭口!不过……”荀史墨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他们没得手。陈二狗那帮在训练班的同学,都是年纪相仿的军户子弟,听说兄弟俩的遭遇,一个个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们……他们不但打跑了蓝仁派来的杀手,还追着去蓝玉郊外的田庄讨要说法!”
“那他们怎么会有56冲?”王卓缓了一口气问道,“还带着56冲去讨要说法,这他妈是要造反啊!”
荀史墨一脸无奈:“是太子殿下!他心心念念想着‘装甲洪流’,这些学开拖拉机的,在他眼里就是未来的坦克手种子,为了让他们提前熟悉这些武器,训练时特许配发了一些56冲让他们接触……谁、谁知道这帮小子真敢扛着枪上街,还是去冲击国公府啊!”
王卓几乎能想象到那副画面:一群热血上头的年轻军户,驾驶着轰鸣的履带式拖拉机,扛着现代的自动步枪,冲向当朝国公的田庄……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冲突了,这是足以震动整个大明朝廷,甚至可能引发军事对峙的严重事件!
王卓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蓝玉田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这帮发疯的雏虎,可千万别把大明的天,捅个窟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