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渝城,暑热尽褪,天高云淡。观澜茶舍院中的老槐树叶片边缘已染上些许金黄,偶尔有几片打着旋儿飘落,轻吻着青石板地面。午后的阳光透过渐疏的枝叶,在院子里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若有似无的桂花甜香。
苏晏晏推开茶舍的玻璃门时,肩头还沾着几缕秋阳的暖意。他身形颀长,简单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挺拔利落,眉眼间的轮廓愈发清晰明朗,既有少年人的清俊,又带着超乎年龄的沉稳。他将深蓝色的书包轻轻放在柜台旁的置物架上,动作从容不迫。
“妈妈,云衍叔叔。”
明澜刚从地下室整理完新到的茶叶上来,正在柜台后清洗茶具。听见声音,她抬起头,对儿子露出温柔的笑意:“今天比平时晚了些,学校有事?”
“去了一趟中央商场的文具区。”晏晏走到明澜面前,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用浅灰色云纹纸精心包装的方形礼盒,上面系着深蓝色的缎带,打成一个简洁雅致的结。他双手将盒子递过去,语气平和自然:“路过时看见这套文具,觉得很适合您日常使用。”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举止得体从容,既不显得刻意讨好,又带着真挚的心意,让人如沐春风。
明澜有些意外地接过盒子,入手是恰到好处的分量。她小心地解开缎带,展开包装纸,露出里面深蓝色的皮革封面——是本做工极为精致的手账本,烫银的竹叶纹样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配套的还有一支同样质感的钢笔,笔夹处镶嵌着一颗小小的月光石,以及几枚造型雅致、刻着不同诗词句子的黄铜书签。
“我看您常用的那本笔记快要写满了,边缘都有些磨损了。”晏晏语气平稳地解释,目光清澈,“这个牌子的纸质据说特别适合用钢笔书写,不易洇墨。书签可以标记重要的页数,比折角要方便保存。”
明澜轻轻抚过封面上细腻的皮革纹理,指尖能感受到皮料特有的温润触感。她翻开内页,纸张厚实挺括,淡淡的米黄色保护视力,排版疏朗有致。她抬头看向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儿子,眼中漾开温柔而欣慰的笑意:“很漂亮,细节都很用心,妈妈非常喜欢。”
一直安静坐在窗边看书的云衍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拿起那支钢笔在指尖转了转,感受其恰到好处的配重,又仔细看了看笔尖的工艺,这才放回盒中,对晏晏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却充满肯定:“选得很好,实用,雅致。”
晏晏浅浅一笑,目光清澈:“您们喜欢就好。”
这时白翎羽从后院溜达进来,手里还拿着半个石榴,一眼就看见了桌上摊开的文具,立刻凑过来打量:“哎哟,这品味可以啊!深蓝配银竹,低调有内涵,比某些人的直男审美强多了。”说着故意瞟了眼云衍,语带调侃。
云衍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懒得接话,转身回到窗边的位置,继续看他的书,只是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
明澜珍重地将手账本和钢笔收进柜台下的抽屉里,唇角始终带着浅浅的弧度。她不需要问这份礼物的价格,也不需要知道儿子是如何在琳琅满目的文具中做出选择的——这份恰到好处的体贴与用心,这份源于观察和关心的赠礼,已经是最好的礼物。她看着晏晏放下书包后,自然地走到茶台前,开始清洗茶壶,准备晚间的茶具,动作熟练从容,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安静美好。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茶舍里投下温暖而绵长的光影。茶香在室内静静流淌,混合着窗外飘来的隐约桂花甜香,偶尔能听见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和白翎羽一边剥石榴一边逗弄晏晏的玩笑话。晏晏偶尔回以一两句机智却不失分寸的反驳,引得白翎羽哈哈大笑。
这个秋日午后平淡无奇,却因为一份不期而至、充满心意的礼物,因为少年悄然成长所展现出的体贴与担当,而显得格外温馨美好,充满了细碎而真实的幸福感。这样平静而温暖的日常,亲人相伴,岁月静好,正是他们历经风雨后,最想要守护,也最值得珍惜的时光。明澜泡了一壶新的桂花乌龙,给每个人都斟上一杯,茶汤橙黄明亮,香气清幽绵长,正如这缓缓流淌的秋日时光,韵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