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殿内,夜明珠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将云逸真人眉宇间的凝重映照得格外清晰。殿内禁制已然开启,隔绝内外。
见林昊到来,云逸真人起身相迎,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木长老,请坐。”
两人分主客落座。
“木长老,南荒之事,韩师弟已粗略告知。”云逸真人开门见山,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昊,“那烈阳峰吴炎长老,可是……折于你手?”他问出此话时,声音不自觉压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林昊神色平静,并无隐瞒之意:“他想杀我夺宝,我便送他入了轮回。”
尽管已有猜测,亲耳听到林昊承认,云逸真人仍是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筑基后期啊!那可是与他同阶的存在,竟真被这位看似只有炼气期(林昊依旧习惯性敛息)的客卿长老斩杀!此子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他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木长老神通,老夫佩服。只是,吴炎身死,赵焱被废一臂,此事绝难善了。百炼宗乃南荒巨头,烈阳峰更是其中翘楚,其峰主烈阳上人,乃是金丹中期的大修士,性情暴烈,护短至极。恐怕不久之后,报复便会来临。”
林昊指节轻轻敲击座椅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他看向云逸真人:“掌门召我前来,想必已有计较?”
云逸真人沉吟道:“两条路。其一,木长老可暂避风头,离开云雾山,待风平浪静……”
“不必。”林昊直接打断,语气淡然却坚定,“我若离去,烈阳峰怒火必将倾泻于云雾山。此事因我而起,我自不会一走了之。说第二条路吧。”
云逸真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决然:“好!既然如此,那我云雾山便与木长老共同面对这狂风暴雨!第二条路,便是固守宗门,全力备战!我云雾山立宗千年,护山大阵‘九转云雾阵’也非摆设,即便金丹修士亲至,依托山门地利,也未必不能周旋!”
他话语中透出一股决绝之意,显然已下定决心与林昊捆绑在一起。这既是报恩,也是一场豪赌,赌林昊的未来,能带领云雾山走向辉煌。
林昊点了点头,对云逸真人的选择并不意外。他略一思索,开口道:“掌门既有此决心,我亦不会藏私。固守待援固然是下策中的上策,但被动挨打,终非长久之计。”
他话音一顿,掌心一翻,那尊三足丹炉“万象炉”便浮现而出,滴溜溜旋转,散发出氤氲玄妙的气息。
“此炉名‘万象’,于我炼丹炼器颇有助益。”林昊将万象炉推向云逸真人,“宗门之内,若有擅长丹道或炼器,且心性可靠之弟子,可借此炉修行。或许,能在短期内,为宗门提升几分实力。”
云逸真人看着那尊明显不凡的丹炉,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灵韵与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古老道则,双手微颤地接过。他深知此宝价值连城,林昊竟愿拿出与宗门共享,这份信任与气度,让他动容。
“木长老,这……这太珍贵了!”
“宝物终究是外物,用之提升宗门实力,方是正途。”林昊摆摆手,继续道,“此外,我于那遗迹之中,偶得一些上古丹方与阵法心得,稍后我可整理出来,存入藏经阁。尤其是其中一门‘小混沌阵’的简化版,若能布成,或可大大增强护山大阵的防御与反击之能。”
云逸真人闻言,更是惊喜交加。丹药与阵法,正是一个宗门强盛的基石!林昊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更是为云雾山奠定了长远发展的潜力!
“木长老高义!老夫代云雾山上下,拜谢长老!”云逸真人起身,郑重地向林昊行了一礼。
林昊坦然受之,随即又道:“不过,掌门需谨记,外物与阵法终究是辅助。宗门要真正强大,还需门下弟子自身修为过硬。我观张远、柳晴等人,根基尚可,心性也算纯良,或可重点培养。”
“老夫明白!”云逸真人连连点头。
“至于烈阳峰,”林昊眼中寒光一闪,“他们若敢来,我自有手段应对。掌门只需稳住宗门内部,整合资源,全力提升实力即可。短期内,他们或许会因吴炎之死而投鼠忌器,暗中调查,这便给了我们时间。”
云逸真人此刻已是信心大增,拱手道:“一切但凭木长老安排!”
又与云逸真人商议了一些细节,林昊便起身告辞。
走出云雾殿,夜已深沉。
他并未直接返回听竹轩,而是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苏婉清所在的小院外。
院中,一灯如豆。
苏婉清并未休息,而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对着一卷摊开的阵法图谱蹙眉思索,月光洒在她身上,清冷而专注。
林昊悄然出现在她身后,并未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似乎心有所感,苏婉清猛地回头,见到是他,先是一惊,随即展颜笑道:“你来了怎么也不出声?”
“看你专注,不忍打扰。”林昊走到她身旁坐下,目光落在阵法图谱上,“遇到难题了?”
苏婉清轻轻点头,指着图谱上一处复杂的节点:“此处灵力流转总是滞涩,尝试了几种变化,都难以贯通。”
林昊看了一眼,那是一个涉及阴阳转换的常见难点。他并未直接解答,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混沌之气萦绕,在虚空中轻轻勾勒起来。
没有灵力光芒,只有一道道玄奥的轨迹自然呈现,仿佛暗合天道。
“阵之道,在于引,在于导,而非强驱。”林昊一边勾勒,一边缓声道,“阴阳并非对立,而是相生。你试着将此处视为混沌初开,清浊未分之态,以神意引导,而非以灵力强行划分……”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伴随着那玄妙的轨迹,苏婉清的美眸越来越亮,仿佛一层迷雾被悄然拨开。
“我明白了!”她欣喜地低呼一声,立刻拿起旁边的阵旗,按照林昊演示的意境,重新布置推演起来。
这一次,灵力流转果然变得顺畅无比,那处节点豁然贯通!
她抬起头,看向林昊的目光充满了惊叹与崇拜:“你……你对阵法的理解,竟如此精深?”
林昊微微一笑,收起手指:“偶有所得罢了。你若感兴趣,日后我可与你一同参详。”
说着,他取出一枚空白玉简,贴在眉心,将《青玄混沌真解》中关于阵法基础的、适合苏婉清现阶段理解的部分知识,以及那“小混沌阵”的简化思路,烙印其中,递给了她。
“这里面是一些阵法心得,或许对你有用。”
苏婉清接过玉简,神识微微一探,便被其中浩瀚而精妙的阵法至理深深吸引,一时间竟痴了。
看着她专注的侧颜,林昊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提升宗门实力是长远之计,而帮助身边最亲近的人成长,同样刻不容缓。唯有自身与身边之人共同强大,方能在这波澜诡谲的修真界,真正站稳脚跟。
夜色渐浓,小院中,只剩下女子潜心研悟,男子静默守护的温馨画面。
而山雨欲来的压抑,似乎也被这院中的灯火与宁静,暂时驱散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