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山中万物内蕴的“硬菜”,带给林昊的新奇与强化感,如同最甜美的毒药,让他越发沉迷。他不再满足于村口废弃打谷场的那块青石,将目光投向了更深、更幽僻的山林。每日里,他借口砍柴,实则像一只敏锐的幼兽,在山野间搜寻着一切可能蕴藏灵蕴的物件——古树的虬根、溪底的沉木、甚至某些野兽遗弃的、带着微弱气息的骸骨。
他的身体在悄然发生着变化。皮肤不再那么容易被荆棘划破,力气稳步增长,攀爬陡峭的山坡也不再气喘吁吁。五感变得更为敏锐,能听到更远处虫蚁爬行的窸窣声,能嗅到风中带来的、不同植被的细微气味。更重要的是,他对那种弥漫天地间的灵蕴光点的感知越发清晰,甚至能模糊分辨出不同属性灵蕴带来的些微差异:木属性的生机盎然,水属性的温润清凉,土属性的厚重沉凝……
然而,好景不长。这种肆无忌惮的“觅食”,很快便触动了这片山林深处某些存在的敏感神经。
这一日,林昊循着一种奇特的、带着辛辣气息的灵蕴感应,找到了一株生长在背阴崖壁下的古怪植物。它通体紫黑,叶片蜷曲如爪,顶端结着一颗龙眼大小、色泽暗红的浆果,那微弱的辛辣灵蕴正是从这浆果上散发出来。
林昊心中一喜,这显然是一种不同于以往的“硬菜”。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伸出手指,准备像往常一样尝试汲取。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暗红浆果的刹那——
“嗷呜——!”
一声充满暴戾和警告意味的低吼,猛地从他身后的灌木丛中炸响!
腥风扑面!
林昊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凭借着多次在山中锻炼出的本能,猛地向前一扑,一个狼狈的驴打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来自背后的袭击!
他惊魂未定地回头,只见一头壮硕如小牛犊的青灰色野狼,正龇着惨白的獠牙,涎水从嘴角滴落,一双幽绿色的狼眼死死地盯着他,充满了贪婪、愤怒和一丝……惊疑?
这头狼显然与普通野狼不同,它的体型更大,皮毛油亮,肌肉贲张,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混乱而暴戾的气息,竟能引动周围空气中稀薄的灵蕴产生微弱的涟漪。这是一头已然踏上了粗浅妖化之路的妖狼!那株紫黑植物和它的果实,显然是这头妖狼守护已久、等待成熟的宝物!
妖狼一击不中,低吼着缓缓逼近,狼爪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带给林昊巨大的压迫感。它似乎也有些忌惮,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类孩童身上,隐隐散发出一种让它感到不安的、难以言喻的气息。
林昊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恐惧像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全身。他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如何是这头凶悍妖狼的对手?逃跑?看这妖狼的速度和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他根本跑不掉!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
就在妖狼后腿微屈,即将再次扑上的瞬间——
林昊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和决断,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双眼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疯狂而布满血丝,死死瞪向那妖狼的幽绿双眼!
同时,他几乎是透支般地、不顾一切地催动了眉心深处的吞噬之力!
这一次,不再是温和地汲取无主的灵蕴,而是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源自本能的凶悍与霸道,目标直指眼前的活物——这头妖狼!
嗡!
一股远比以往汲取死物时更强烈、更扭曲的无形波动,以林昊为中心骤然扩散!
那妖狼原本凶残扑击的动作猛地一僵,幽绿的狼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所充斥!它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点微薄却赖以生存的妖力,乃至更本源的生机气血,竟如同决堤的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人类孩童眉心的方向疯狂涌去!
“呜——!”
妖狼发出一声凄厉而短促的哀嚎,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它强壮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油亮的皮毛失去光泽,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它拼命挣扎,想要挣脱这股恐怖的吸力,却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连抬起爪子的力气都在飞速流逝。
而林昊这边,情况同样糟糕透顶!
妖狼体内涌来的,并非以往那种温和纯净的灵蕴,而是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野兽原始凶性和污浊杂质的能量洪流!
这股能量冲入他眉心的刹那,林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中!
“轰!”
剧烈的痛楚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眼前瞬间血红一片,耳中嗡鸣作响,仿佛有无数野兽在脑海里疯狂咆哮、撕咬!暴戾、嗜血、贪婪……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毒焰,顺着那涌入的能量灼烧着他的意识!
他的身体表面,毛细血管因为无法承受这股狂暴能量而纷纷破裂,渗出细密的血珠,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身体忽冷忽热,经脉如同被无数钢针穿刺,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想要停止,却发现根本停不下来!
眉心那枚太古神核,似乎被这同源却又充满杂质的力量彻底激活(或者说激怒)了,自主地旋转起来,散发出更加霸道的吸力,不仅没有停止吞噬,反而变本加厉!
吞噬与被吞噬的反噬,在这一刻同时作用于林昊幼小的身躯和灵魂!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蜷缩倒地,痛苦地翻滚着。
而那头妖狼,已经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被吸干了所有妖力和生机,化作一具干瘪的狼尸,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能量的狂潮仍在林昊体内肆虐。他的意识在痛苦的海啸中浮沉,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眉心深处,那枚沉寂的太古神核核心,一点混沌光华微微一闪。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漠然、仿佛能熔炼万物的意蕴流淌而出,强行介入那狂暴的能量流。
炼化!
不是温和的引导,而是粗暴的、不容置疑的碾磨与熔解!
那股充满杂质和负面情绪的妖狼能量,在这股混沌意蕴的碾压下,如同冰雪遇到烈阳,其中的暴戾、混乱被强行剥离、湮灭,只留下最精纯、最本源的妖力精华和生命精气,被迅速同化,融入林昊自身的四肢百骸。
剧痛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林昊瘫软在冰冷的土地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汗水和血污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
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感,充斥着他的身体。不是以前汲取灵蕴后的舒畅,而是一种几乎要被撑满的、沉甸甸的感觉。
他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似乎暴涨了一截!身体里仿佛有使不完的劲!视觉、听觉似乎也变得更加敏锐,甚至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那株紫黑植物散发出的辛辣气味,以及旁边妖狼尸体传来的淡淡腥臭。
但与此同时,一种深深的疲惫感也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刚才那短暂的吞噬与反噬,对他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损耗。
他挣扎着坐起身,看着旁边那具干瘪的狼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起来。
恐惧、后怕、还有一丝……奇异的力量感,复杂地交织在他心头。
他明白了。
活的……东西,也能“吃”。
但“吃”活的,很危险!会“噎住”,甚至会“中毒”!
他再也不敢轻易尝试了。至少,在弄清楚怎么“消化”这些危险的“活食”之前,绝对不行。
他吃力地爬起来,不敢再看那狼尸和那株古怪植物,踉踉跄跄地朝着山下跑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小的身影在山路上蹒跚,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一丝刚刚沾染上的、若有若无的……凶戾气息。
山林重归寂静。
只有那株紫黑色的植物,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顶端的暗红浆果,色泽似乎更加深邃了几分。
而远处,更深的山坳里,一双更加幽深、更加残忍的兽瞳,缓缓睁开,望向了林昊离去的方向,鼻翼轻轻耸动,似乎在空气中捕捉着某种令它既忌惮又垂涎的……陌生而诱人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