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之地,重归寂静。
唯有世界树残骸在微微摇曳,九颗星辰果实垂落的神链光华流转,修复着大战留下的创伤,也稳固着那枚被林枫初步炼化、已驯服许多的寂灭源核碎片。
林枫独立虚空,周身那因强行引动混沌帝影而沸腾的力量正缓缓平复。丹田之内,那尊三寸高的混沌帝影已重新闭目盘坐于青莲之上,气息内敛,仿佛陷入了深层次的沉睡与消化。方才言出法随、弹指葬帝的无上威能,似乎消耗了它初生的大部分力量。
他心念一动,混沌帝影与身下的青莲缓缓沉入道种深处,重新化为那枚更加凝实、纹路愈发深邃古朴的混沌道种。一股远超从前的磅礴力量在他四肢百骸中流淌,那是属于太乙金仙的力量,却又带着一丝凌驾于普通仙帝之上的混沌本质。
他一步踏出,来到世界树旁。父亲林啸天正倚靠着粗壮的树干,气息虽依旧虚弱,帝源枯竭,但脸上却带着如释重负的欣慰笑容,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自豪。
“父亲!”林枫上前,搀扶住父亲,精纯的混沌仙元混合着一丝温和的起源之力,缓缓渡入其体内,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帝躯与近乎干涸的识海。
“好……好孩子……”林啸天拍了拍他的手背,感受着儿子那浩瀚而充满生机的力量,眼中感慨万千,“为父……终究是……老了……未来……是你们的了……”
“父亲切勿如此说,您只是损耗过巨,待孩儿寻得良药,定能让您恢复如初!”林枫坚定道。他绝不会让父亲就此沉沦。
林啸天摇了摇头,目光望向那被重新稳固封印的源核碎片,又看向林枫,神色变得严肃:“枫儿,你虽初步炼化此物,凝聚帝影,但切不可掉以轻心。寂灭源核牵连甚大,其本体意识虽被混沌压制,但隐患犹在。你需尽快将其彻底炼化,完全掌控这股力量。”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寂灭仙教虽遭重创,教主伏诛,但其根基未必尽毁。那被封印的寂灭道祖,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我能感觉到,此间事了,恐怕……更大的风波即将来临。”
林枫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亦有此感。混沌帝影初成时,他曾冥冥中捕捉到一丝极其遥远、却无比恐怖的窥探之意,充满了腐朽、混乱与贪婪,绝非善类。那或许就是父亲口中的寂灭道祖,或者其他觊觎混沌与源核的古老存在。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林枫沉声道,“待您伤势稍稳,我便去寻找彻底炼化源核之法,并追查寂灭仙教的残余。”
林啸天欣慰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还有叶星辰……他当年为我断后,闯入归寂之眼深处,至今下落不明。我与他情同手足,你若有能力,定要寻他回来。”
“叶叔叔……”林枫想起那豪气干云的白衣剑仙,郑重承诺,“孩儿定会找到叶叔叔!”
接下来的时日,林枫便留在这片浮空大陆,一边以自身混沌本源为父亲疗伤,稳固其残存的帝魂与道基,一边继续以【混沌熔炉炼天术】炼化体内的源核碎片。
随着炼化的深入,他对寂灭之道的理解越发透彻,混沌道种也愈发圆满。他甚至开始尝试,将一丝精纯的寂灭本源,反向注入世界树的枯寂树干之中。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死寂、布满裂痕的树干,在接触到这缕被混沌净化、去除了疯狂意志的寂灭本源后,并未被侵蚀,反而那极致的“终结”之意,仿佛刺激了其深藏无尽岁月的生命本能,一点微弱的、充满韧性的绿意,竟从树皮的裂缝中艰难地钻出!
枯木逢春!寂灭的尽头,竟是新生!
这一幕让林枫与林啸天都大为震动,对混沌生灭的轮回之道有了更深的感悟。
数月之后,林啸天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虽然距离恢复帝境实力还遥遥无期,但至少性命无忧,神魂也稳固了许多。
而林枫,也已将体内那枚源核碎片炼化了近三成!他的修为稳固在太乙金仙初期,但真实战力,凭借混沌道种与初步掌控的寂灭之力,足以匹敌仙帝!
这一日,林枫心有所感,他来到浮空大陆边缘,俯瞰着下方光怪陆离、规则交织的初始之地。
他缓缓抬起手,丹田内混沌道种微光流转。并未施展任何神通,只是心念一动。
刹那间,以他为中心,方圆万里之内,那些混乱的归墟暗流与暴走的起源之光,仿佛受到了无形之手的梳理,变得温顺而有序。破碎的空间被抚平,扭曲的时间恢复正常流速。一片混乱的区域,竟在短时间内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和谐与平衡。
言出法随,已成本能。心意所动,规则相随。
这并非力量的强行干涉,而是他自身的“道”,开始与这片天地共鸣,自然而然地影响着周遭的环境。
他仿佛成了这片初始之地的一个“定海神针”,一个秩序的支点。
“是时候离开了。”林枫轻声道。他需要去寻找彻底炼化源核的契机,需要去追寻叶星辰的踪迹,也需要去外界,看看如今的仙界变成了何等模样,以及……应对那潜在的、来自寂灭道祖或其他存在的威胁。
他回到世界树下,向父亲辞行。
林啸天看着气质已然大变的儿子,知他已非池中之物,天空海阔,终须一去。他并未多言,只是将一枚古朴的、刻有“林”字的令牌交给林枫。
“这是……为父当年的信物……或许……在某些地方……还能有些用处……”林啸天笑了笑,“去吧……不必挂念为父……有此树相伴……我无碍……”
林枫接过令牌,重重磕了三个头,强忍离别的酸楚,毅然转身。
他并未直接撕裂空间离去,而是步步生莲,脚踏虚空,朝着初始之地的外围走去。他要在离去前,再好好看看这片孕育了他混沌之道的神秘之地,或许,还能找到一些关于叶星辰或者寂灭源核本体的线索。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光怪陆离的天际。
世界树下,林啸天遥望儿子离去的方向,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身旁那棵开始焕发一丝生机的巨树,眼中充满了期待。
“混沌已立,帝影初成……这诸天万界的格局,也该变一变了……”
“枫儿,你便是那乱世之中,最重要的那一座……灯塔。”
……
而就在林枫离开后不久,初始之地最深处的归寂之眼,那连混沌帝影都未曾深入探索的绝对黑暗之中,一双仿佛沉睡了无数纪元、冰冷无情、倒映着诸天破灭景象的巨大眼眸,缓缓地……睁开了一丝缝隙。
一股远比寂灭天尊恐怖千万倍、让整个初始之地都为之颤栗的意志,苏醒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混沌……的气息……”
“道种……归真……”
“时机……将至……”
低沉而充满无尽毁灭欲望的呢喃,在永恒的寂灭中回荡。
林枫的前路,注定不会平静。真正的风暴,正在遥远的黑暗中酝酿。而他所追寻的答案与终结,或许也正藏在那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