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涟漪却远超物理的界限,沿着“心渊”巨神那刚刚平复的、玄奥无比的能量脉络,以及“钥”所维系的、某种更古老的信息底层协议,无声却迅猛地扩散开去。
首先接收到这信号的,并非是遥远的星辰,而是近在咫尺的废墟与阴影。
江城,地下某处,阴暗潮湿的角落。
“幽影”——那个永远藏在情报与迷雾后的男人,正对着一个布满雪花噪点、刚刚稳定下来的老旧屏幕。屏幕上跳动的,正是林枫那双深邃平静、却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的眸子,以及那句“吾等,归来”。
他手中把玩的昂贵金属打火机“啪嗒”一声掉在积水中,溅起细小水花。一贯玩世不恭、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转化为极致的震惊,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赌徒压中全部身家后的狂喜与战栗。
“竟然……真的做到了……”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掐灭了屏幕上的雪花,“搅动风云了啊……这下,乐子可真的大了……”
他猛地起身,快速在一台加密通讯器上敲击起来,一条条指令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发出。整个地下世界的情报网络,因他一人之力,开始悄然转向。
华夏,龙组最高指挥部。
屏幕上的能量波动频谱图刚刚经历了一场癫狂的、无法理解的骤变后,骤然归于一种奇异的平稳。技术员们尚未从之前的混乱中理出头绪,林枫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便直接覆盖了所有内部加密频道,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指挥大厅里。
“通告此界——”
“旧日阴影已归,然守护薪火,永世不熄。”
“吾等,归来。”
高建国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跌落在地,摔得粉碎。他脸色煞白,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个虽然模糊却无比熟悉、气息却已天差地别的身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SSS级通缉令?全球围捕?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们追捕的,到底是一个罪犯,还是一个……已然踏入他们无法理解领域的存在?
整个指挥部一片死寂,所有军官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恐惧,以及一丝荒诞感。
欧洲,某古老城堡深处。
烛火摇曳,映照着一个围绕圆桌的、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羊皮纸和某种香料的气息。林枫的声音并非通过电子设备传来,而是直接回荡在城堡那蕴含魔力的石壁之间,如同古老的预言。
“……薪火永世不熄……”一个苍老枯槁的声音缓缓重复着,黑袍下干枯的手指摩挲着一枚古怪的徽章,“‘守夜人’……这个名号,竟然真的再次出现了……”
“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东方的局势。”另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公司’的失败,意味着很多……”
圆桌周围的气氛,变得凝重而微妙。
北美,“公司”总部,最深层的绝密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正显示着“法官”及其小队生命体征彻底消失、信号最后中断前传来的、那令人心智崩溃的混乱画面碎片。压抑的恐惧和失败的低气压笼罩着整个房间。
就在这时,林枫的宣告,如同冰冷的嘲讽,直接切入他们的内部网络,在所有屏幕上一闪而过!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啪!
首席上,一个看不清面容、只有阴影轮廓的身影,猛地捏碎了手中的水晶杯。猩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淌下。
“找到他。”阴影中传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室温骤降,“不计一切代价。启动‘弑神’协议预案。还有……查出那个叛徒‘幽影’的所有底细。”
星海深处,未知坐标。
一片扭曲的、仿佛不存在于正常宇宙的空间褶皱中。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绝对的虚无和冰冷。
忽然,一点微不可察的涟漪荡漾开来。
仿佛某个沉睡了太久太久的意志,被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熟悉又陌生气息的“噪音”所触动。
那涟漪缓缓平复,仿佛只是一个无意识的翻身。
但某种超越时间的、冰冷的“注视”,似乎……微微偏转了一丝方向。
……
“心渊”巨神之内。
宣告完毕,林枫收敛了气息,那弥漫空间的无形压力也随之消散。但他所造成的冲击,才刚刚开始发酵。
“毒蝎”和她的佣兵们面面相觑,虽然不太明白这宣告具体意味着什么,但本能地觉得跟着眼前这位“老板”,以后的日子绝对刺激到爆棚。
凤凰搀扶着林枫,眼神复杂无比,低声道:“你知不知道这会引来多大的麻烦?我们还没有准备好!”
“永远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时候。”林枫轻轻挣开她的搀扶,站直身体,裂痕已然尽数消失,一股内敛却更令人心悸的力量在他体内流转,“ hiding (隐藏)的时代过去了。唯有让火光足够亮,才能照出阴影里的魑魅魍魉,也才能……吸引那些同样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星火。”
他看向刚刚彻底清醒、正神色复杂地打量着他的“守护者”:“你说呢?”
“守护者”沉默片刻,缓缓点头:“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你是对的。旧的秩序已然腐朽,新的规则,需要在烈焰中锻造。”他目光扫过这片焕然一新的心室,“‘心渊’……它将是我们最坚实的盾,也是最锋利的矛。”
苏婉走到林枫身边,轻轻拉住他的衣角,虽未说话,但眼中的信任与坚定却说明了一切。
林枫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曾经的敌人、现在的盟友、需要守护的人。
“零,”他开口,“全面接管‘心渊’防御及维生系统,优先修复外部屏蔽层,等级提升至最高。分析‘守护者’留下的所有数据,尤其是关于‘公司’及其背后影子的情报。”
“指令确认。”
“凤凰,协助‘守护者’,整合现有资源,制定‘守夜人’初步架构和训练方案。这些佣兵兄弟,交给你初步整编。”
凤凰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明白!”
“毒蝎,”林枫看向粉发女郎,“带你的兄弟熟悉环境,负责内部警戒和应急响应。‘幽影’那边,我会联系。”
“没问题!老板!”毒蝎咧嘴一笑,显得干劲十足。
最后,林枫看向苏婉,语气柔和下来:“试着感受它,与它沟通。”他指了指周围温和搏动的肉壁,“你体内的‘钥’是桥梁,或许……你能比我们更容易理解它的‘语言’。”
苏婉认真地点点头,闭上眼,尝试将一丝微弱的意念延伸出去。
安排完一切,林枫缓缓走到心室的边缘,那里肉壁自然形成了一个向外凸起的平台,仿佛了望口。
他凝视着外面那片深邃的、由巨神体内能量构成的“星空”,目光仿佛已穿透无尽距离,看到了那些因他的宣告而掀起的波澜。
星火已燃,宣言已发。
旧的棋盘已被掀翻,新的棋局正在展开。
而他,不再是棋子。
他是执棋者,也是……最初的火焰。
风暴,已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