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章中讲到，苏晚离开顾氏总部后，立刻让林溪调查“恒筑设计”的近期项目情况，自己则计划在竞标方案里补充“防偷工减料”的监管建议——她在顾沉舟电脑屏幕上瞥见的恒筑设计logo，像一根细刺扎在心里，总觉得这家以“低价竞争”闻名的设计院，会给顾氏总部项目埋下隐患。回到工作室时，夕阳正把办公区的落地窗染成暖橙色，林溪已经对着电脑屏幕整理出半页恒筑的项目清单，小陆则抱着刚打印好的bIm模型图纸，蹲在地上比对核心筒的加固细节。
苏晚把竞标方案放在长桌上，刚坐下就被林溪拉着看电脑：“苏姐，你看恒筑最近三年做的三个项目，有两个都被业主投诉过！”屏幕上是林溪从建筑行业监管平台截的图，红色的“投诉记录”字样格外刺眼，“2022年的城西产业园项目，业主说恒筑把设计里的‘hRb400级钢筋’换成了‘hRb335级’，导致车间楼板出现裂缝；去年的滨江公寓项目，更是被查出外墙保温层厚度只有设计值的60%，冬天业主家里墙皮都发霉了。”
小陆凑过来，指着“滨江公寓”的项目照片：“我同学就在那小区住，说下雨天阳台漏水特别严重，物业找恒筑整改，他们推说‘是施工方的问题’，最后还是业主集体维权才勉强修了。”
苏晚的指尖在鼠标上停顿，目光落在恒筑每个项目的“中标价”上——比同期同规模项目的平均报价低了18%到25%。“低价中标，再通过偷换材料、简化工艺来补成本，这是恒筑的老套路了。”她点开城西产业园的质量检测报告，里面的钢筋强度检测数据低于国家标准12%，“顾氏要做‘科技+地产融合’的标杆，要是真用了恒筑的方案，不出三年肯定出问题。”
“可顾氏为什么会把恒筑的成本测算表放在电脑里？难道真要考虑他们？”林溪皱着眉，伸手把桌上的咖啡杯往旁边挪了挪，生怕洒在图纸上。
苏晚没说话，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恒筑风险点”：1. 材料替换；2. 工艺简化；3. 售后推诿。写完又补充了“监管建议方向”：1. 材料进场双检（甲方+第三方）；2. 关键工序全程录像；3. 质保金提高至15%。她抬头时，窗外的夕阳已经沉下去，写字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来，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不管顾氏会不会考虑恒筑，我们的方案必须把监管措施写细——这不仅是给顾氏看，也是给我们自己的专业兜底。”
第二天一早，苏晚带着林溪去了城西产业园。园区在郊区，开车要一个半小时，路上林溪一直在刷恒筑的最新动态，突然“呀”了一声：“苏姐，恒筑昨天发了个声明，说要‘深度参与顾氏总部项目，打造成本与品质双赢的标杆’，还配了张他们设计师和顾氏项目管理部张默的合影！”
苏晚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后视镜里映出她微微沉下来的脸色：“张默……就是之前敷衍我们的那个项目经理。看来恒筑和顾氏的项目管理部，确实走得很近。”
城西产业园的大门紧闭，门口的保安拦住他们：“你们找谁？没有业主单位的介绍信，不能进去。”苏晚拿出工作室的名片，说明是来做“建筑质量调研”，保安却摆了摆手：“之前也有设计院的人来，被恒筑的人赶走了，你们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林溪掏出手机想拍园区外墙，却被保安制止：“不许拍！恒筑说了，谁拍就找谁麻烦！”
两人只能在园区外的路边站着，远远看着产业园的车间外墙——米色的涂料已经斑驳，露出里面的灰色水泥，几处窗户的玻璃裂了缝，用胶带粘着。一辆货车从里面开出来，司机探出头抽烟，苏晚赶紧走过去：“师傅，请问里面的车间楼板是不是有裂缝啊？”
司机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去年夏天搬机器的时候，二楼楼板裂了个缝，差点把机器砸下去。恒筑来人看了，说‘正常沉降’，就不管了。现在我们搬东西都不敢往二楼放。”他掐灭烟头，压低声音，“你们是来查恒筑的吧？小心点，他们跟这边的业主单位关系硬得很。”
离开产业园时，林溪气得脸都红了：“这恒筑也太过分了！明明是质量问题，还敢不让人看！”苏晚却比刚才冷静，她打开手机，给大学时的结构工程教授周明发了条消息：“周教授，您认识城西产业园的业主代表吗？我想了解一下恒筑设计的项目质量问题，做竞标方案的参考。”
周明教授很快回复：“我认识产业园的总工程师李工，我帮你打个招呼，你们下午过去，他会跟你聊。”
下午再去产业园时，李工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他带着苏晚和林溪进了二楼的车间，指着地面上一道半米长的裂缝：“你看，这就是去年裂的，当时恒筑的设计师来，说我们机器太重，超出了设计荷载。可我们查了他们的设计图，明明写着‘可承受5kN\/m2的活荷载’，我们的机器才3kN\/m2，怎么会超？”
苏晚蹲下来，用卷尺量裂缝的宽度，又拍照记录：“李工，你们有没有做过结构检测？”
“做了，找的第三方机构。”李工拿出检测报告，“报告说，是恒筑用的钢筋强度不够，导致楼板承载力不足。我们找恒筑索赔，他们说‘检测机构不权威’，一直拖着不给解决。”
林溪翻着检测报告，手指都在抖：“这报告上的钢筋型号，跟设计图上差了两个等级！恒筑这是明着偷工减料啊！”
从产业园出来，苏晚把检测报告和裂缝照片整理好，发给了顾沉舟的邮箱。她没有写多余的话，只附了一句：“顾总，这是恒筑设计的城西产业园项目质量问题，供您参考。”
发送成功后，林溪问：“苏姐，你直接发给顾总，会不会让他觉得我们在诋毁竞争对手啊？”
苏晚看着手机屏幕，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上面，映出她坚定的眼神：“我不是诋毁，是提供事实依据。顾总要是真在乎项目的‘标杆定位’，就会重视这些问题；要是他只看成本，那我们就算入围了，后续合作也会有矛盾。”
没想到，顾沉舟半小时后就回了邮件，只有一句话：“明天上午十点，顾氏总部38楼会议室，我们聊聊监管方案。”
第二天去顾氏时，苏晚特意提前了十分钟。前台领着她走进会议室，顾沉舟已经在了，他面前放着苏晚发的检测报告，上面用蓝笔圈出了“钢筋强度不足”的字样。看到苏晚进来，他站起身，比上次多了几分客气：“苏小姐，坐。要不要喝杯咖啡？”
“谢谢顾总，不用了。”苏晚坐下，把带来的监管方案初稿放在桌上，“这是我们做的‘防偷工减料’监管建议，您看看。”
顾沉舟拿起方案，逐页翻看。他的手指修长，翻页时动作很轻，目光专注地落在“材料进场双检”和“关键工序录像”的条款上，偶尔会停下来，用铅笔在旁边写几句备注。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的轻微声响，窗外的云慢慢飘着，把阳光切成一片片的。
过了十几分钟，顾沉舟放下方案，抬头看向苏晚：“你们建议把质保金提高到15%，依据是什么？”
“依据是恒筑之前的项目售后情况。”苏晚打开笔记本，“一般项目的质保金是5%到10%，但恒筑的项目出现质量问题后，普遍存在推诿现象，提高质保金能增加他们的违约成本，也能保障后续整改的资金。”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不仅针对恒筑，对所有参与项目的供应商和设计院都适用——标杆项目的质量，需要全链条的监管。”
顾沉舟点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你说得对。我已经让技术部重新审核恒筑的方案，发现他们的核心筒用的是‘短肢剪力墙结构’，这种结构虽然成本低，但抗震性能比‘普通剪力墙’差30%，不符合市中心超高层的抗震要求。”
苏晚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顾沉舟已经在查恒筑的方案了。“那顾氏还会考虑恒筑吗？”
“不会。”顾沉舟的语气很肯定，“顾氏要的是‘科技+地产融合’的标杆，不是‘低成本隐患工程’。之前把恒筑的成本测算表放在电脑里，只是为了做对比——看看低价方案到底藏了多少风险。”他拿起笔，在苏晚的监管方案上签了个名字，“这个方案我认可，你们可以把它融入竞标方案里，后续如果你们工作室入围，我们可以围绕这个方案细化执行细则。”
苏晚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忍不住笑了笑：“谢谢顾总信任。我们会尽快完善竞标方案，下周五之前一定提交。”
“好。”顾沉舟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你们工作室人手少，竞标方案要是需要什么数据支持，比如顾氏的项目预算明细、基地的地质勘察报告，都可以跟我要——我会让张默配合提供。”
离开顾氏时，苏晚特意去了项目管理部找张默。张默看到她，脸色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强装镇定：“苏小姐，找我有事？”
“顾总说，让你把项目预算明细和基地地质勘察报告发给我，用于完善竞标方案。”苏晚拿出手机，调出顾沉舟的消息记录，“你现在方便发吗？”
张默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眼神躲闪：“我……我现在有点忙，晚点发给你吧。”
“也行。”苏晚没拆穿他的敷衍，“但请尽快，我们下周五就要提交方案了，时间挺紧的。”
回到工作室，苏晚把顾沉舟的态度告诉了林溪和小陆，两人都兴奋得跳起来：“太好了！顾总认可我们的监管方案，还愿意提供数据支持，我们入围的希望更大了！”
接下来的三天，工作室里一派忙碌景象。苏晚带领团队把监管方案融入竞标方案，林溪负责整理顾氏提供的预算明细和地质报告，小陆则优化bIm模型的效果图，把“光伏幕墙+雨水回收”的节能系统做了动态演示。张默虽然拖延了一天，但最终还是把资料发了过来，只是地质报告里少了“地下水位变化数据”——这对核心筒的基础设计很重要。
苏晚给张默打电话要数据，张默却借口“地质勘察单位还没提供”，又开始敷衍。苏晚没再跟他纠缠，直接给顾沉舟发了消息：“顾总，地质报告里缺少地下水位变化数据，影响核心筒基础设计，张经理说勘察单位还没提供，您能帮忙协调一下吗？”
顾沉舟的回复很快：“我让勘察单位直接发给你，十分钟内到你邮箱。”
果然，十分钟后，苏晚收到了勘察单位发来的完整地质报告，里面详细记录了地下水位的季度变化数据。她正准备把数据交给林溪，手机突然响了，是工作室的建材供应商王总打来的。
“苏小姐，不好了！”王总的声音很着急，“你们之前订的‘低辐射光伏玻璃’，厂家突然说要涨价30%，不然就不供货！”
苏晚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涨价30%？之前不是说好了价格吗？怎么突然变卦了？”
“我也不知道啊！”王总叹了口气，“厂家说最近原材料涨价，可我问了其他厂家，价格都没涨。我偷偷打听了一下，好像是有人跟厂家打招呼，让他们给你们涨价……”
苏晚的心里“咯噔”一下——是谁在背后搞鬼？恒筑？还是张默？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王总，你再帮我跟厂家谈谈，能不能少涨点？我们工作室的预算有限，30%的涨幅实在承受不起。”
“我试过了，厂家态度特别坚决，说少一分都不行。”王总的声音里满是无奈，“苏小姐，要不你们换个厂家？我帮你联系其他供应商。”
“好，麻烦你了王总，尽快给我回复。”挂了电话，苏晚的脸色沉了下来。光伏玻璃是节能系统的核心材料，换厂家需要重新做性能检测，至少要耽误三天——而距离竞标方案提交只有五天了，时间根本来不及。
林溪看到她的脸色不对，走过来问：“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晚把供应商涨价的事告诉了她，林溪气得直跺脚：“肯定是恒筑或者张默干的！他们知道光伏玻璃是我们方案的重点，故意让厂家涨价，想让我们没办法按时完成方案！”
小陆也停下手里的活，凑过来说：“苏姐，要不我们不用光伏玻璃了？换成普通的节能玻璃，虽然节能效果差一点，但至少不会耽误时间。”
苏晚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竞标方案的“科技+地产融合”标题上：“不行，光伏玻璃是我们方案的核心亮点，换成普通玻璃，就体现不出‘科技’定位了——顾总要的是标杆，不是将就的方案。”她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顾沉舟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顾沉舟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苏小姐，出什么事了？”
苏晚把供应商涨价的事说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顾总，我知道这不该麻烦您，但光伏玻璃的检测周期太长，换厂家肯定赶不上提交方案的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顾沉舟坚定的声音：“你不用换厂家，也不用接受涨价。我认识光伏玻璃的生产厂家老板，我跟他说一声，让他按原价给你供货，明天就能发货。”
苏晚愣住了，她没想到顾沉舟会这么干脆地帮忙：“顾总，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顾沉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你的方案能体现‘科技+地产’的定位，这对顾氏的项目来说很重要。帮你解决材料问题，也是在推进项目的标杆建设。”他顿了顿，补充道，“明天材料到了，要是需要检测，顾氏的实验室可以借给你们用，免费。”
挂了电话，苏晚的心里暖暖的。她看着窗外的夜色，写字楼的灯光璀璨，像一片星星海。林溪和小陆都松了口气，小陆笑着说：“苏姐，顾总也太给力了吧！这下我们不用担心材料的问题了！”
苏晚点点头，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待办事项”：1. 确认光伏玻璃发货时间；2. 联系顾氏实验室预约检测；3. 完成竞标方案的最终版。写完，她抬头看向团队，眼里满是信心：“大家再加把劲，我们一定要把这个方案做好，不辜负顾总的信任，也不辜负我们自己的专业！”
然而，就在她们以为材料问题已经解决时，苏晚的手机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邮件里只有一张截图，是工作室竞标方案里“核心筒加固设计”的部分图纸，下面附了一行字：“想入围？除非放弃监管方案。”
苏晚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她看着截图上熟悉的图纸标记，心里清楚——搞鬼的人不仅在针对材料，还偷看了工作室的方案。而距离竞标方案提交，只剩下四天了。那个躲在暗处的人，还会使出什么手段？她们能按时提交完整的方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