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弘光五年七月,北京的盛夏在一场夜雨的洗涤后,迎来了一个看似清爽的清晨。昨夜的微雨润湿了紫禁城的琉璃碧瓦,也暂时压下了街巷间蒸腾的尘土与暑气。

然而,这份清凉极为短暂,当旭日挣脱薄云的束缚,金芒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时,那股熟悉的、带着北方平原特有的燥热便迅速回归,重新笼罩了这座刚刚从战火中喘息过来的帝都。空气里,水汽与热度交织,酝酿出一种粘稠而沉闷的氛围,仿佛巨大的、无形的茧,将整座城市包裹其中,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滞涩。

皇城之内,汉白玉的栏杆和基座被阳光炙烤得微微发烫,触手生温,那热量透过薄薄的靴底,隐隐灼着脚心。飞檐斗拱上,鸱吻与瑞兽沉默地凝视着下方,琉璃瓦反射出刺目的光,令人不敢久视,仿佛那光芒也带着皇权的威严与疏离。

宫人们穿着统一的浅色夏装,垂首敛目,脚步放得既轻且快,像是一群无声的游鱼,沿着宫墙那狭窄的阴影沉默行走,竭力维持着宫闱深处应有的、近乎凝滞的肃穆。但在这份过于刻意的宁静之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在无声地流淌,如同暗河在冰层下涌动,等待着一个决口。偶尔有身着高级宦官服饰的身影匆匆穿过廊庑,那衣袂带起的微风,似乎都搅动了空气中不安的粒子。

今日,是北京武英殿正式册封大典的日子。表面上,这是南明弘光朝廷对平定中原、驱除鞑虏的大顺、大西联军领袖的酬庸与肯定,是天下重归一统的象征,是足以载入史册的“盛事”。然而,知晓内情的人都明白,这方寸宫阙之间,汇聚的暗流足以搅动未来的天下格局。一方是力图重塑权威、却难免猜忌重重、内部派系林立的明朝朝廷,另一方是手握重兵、携大胜之威却选择归顺的农民军巨头。妥协与试探,忠诚与背叛,荣耀与陷阱,或许就在今日见分晓。

驿馆的庭院不算宽敞,但难得有几株老槐树,枝繁叶茂,投下片片浓荫,在地上印出斑驳陆离的光影。戚睿涵站在树影里,仰头望着被宫殿巍峨轮廓切割开的一方蓝天。那蓝色纯净得有些不真实,几缕薄云如丝如絮,缓慢地飘移。他穿着为今日大典特意准备的青色儒生袍,浆洗得挺括,虽无官身纹饰,却自有一股经过数年战火与谋略淬炼过的沉凝气度,与他年轻的面容形成微妙对比。

他的字“元芝”,是穿越之初,投效吴三桂后,吴三桂所赠,取“睿智涵深,元芝呈祥”之意。当初只觉得是个乱世中的代号,一个便于融入此世的身份标签,如今听来,倒真有几分契合他在这时空漩涡中的奇异际遇——从现代一个懵懂的大学生,到如今深刻影响历史走向的参与者,这经历本身就如同一株稀有的灵芝,生于幽暗,不知是福是祸,又能带来何种变数。

轻盈而规律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董小倩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递上一杯温热的清茶。她今日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发髻简单挽起,仅用一根青玉簪子固定,清爽利落,一如她作为搭档一贯的冷静与高效。她的眉眼间依稀有其姐董小宛的江南风致,婉约清丽,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世情、洞察人心后历练出的清澈与敏锐,仿佛能映照出一切隐藏的诡谲。她低声道,声音如同清晨的露珠滴落在荷叶上:“元芝,心神不宁?”

戚睿涵接过茶杯,指尖感受到白瓷壁传来的恰到好处的温热,他摇了摇头,随即又轻轻颔首,目光依旧望着那片被宫墙框住的天空,仿佛想从那片蔚蓝中看出命运的轨迹。

“说全然坦然是自欺欺人。”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昨夜擒住的那两个刺客,你也见了,口中毒囊藏得那般决绝,分明是蓄养已久的死士,绝非寻常毛贼。动作干净利落,若非我们早有防备,加上李大帅亲卫警觉,后果不堪设想。朱由崧……陛下他,终究是信不过我们,信不过李大帅。”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耳语,带着一丝难以排遣的沉重,“李大坤昨夜冒险传来的消息,你也知道了。马士英、阮大铖之辈,宵小之徒,撺掇陛下行此不义之事,只怕今日这场大典,不会仅仅是走个过场。这杯‘庆功酒’,怕是掺了泥沙。”

董小倩那双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她自幼随家族辗转江南,见惯了官场和世情的诡谲,对于阴谋有着近乎本能的警觉。她轻轻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戏台已经搭好,锣鼓也已敲响,我们这些角儿,只能陪着唱下去。好在,闯王心如明镜,对此并非毫无准备。他昨日那般镇定,便是明证。吴将军的堂弟吴国贵将军,不是已按计划,率精锐在城外预设位置接应了么?我们并非毫无依仗。”她的话像是在安慰戚睿涵,也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确保每一个环节都清晰无误。

提到李自成,戚睿涵心中稍安。昨日夜间擒获刺客后,他第一时间禀报了李自成。出乎意料,这位昔日叱咤风云的闯王并未勃然大怒,也未立刻点兵发作,反而异常冷静。他只是命亲信将领将刺客尸体秘密处理掉,对外严密封锁消息,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依旧按照原定计划,准备今日的册封大典。这份镇定,背后是洞察世事的智慧和对大局的掌控力,也是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无奈与悲哀。

戚睿涵想起数月前在西安时,李自成曾对麾下文武百官说过的一番话,那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当时,李自成站在曾经的秦王府、如今的大顺王宫大殿上,目光扫过下方一众追随他出生入死的将领和新附的文人谋士,声音洪亮而带着一丝疲惫:“我李自成当年揭竿而起,是因为活不下去了,领着乡亲们找条活路。后来势力大了,走过弯路,也打过糊涂仗,甚至……也做过些对不起百姓的事。如今鞑子已灭,百废待兴,若他朱皇帝真能胸怀天下,让百姓休养生息,不再受那饥寒流离之苦,我李自成跪他一个,奉他为主,又何妨?这皇帝的虚名,比起万千黎民的生计,算得了什么?若我此刻只因一念之私,猜忌朝廷,再启战端,致使中原大地生灵涂炭,那我与当年那些逼得我们走投无路的贪官污吏,又有何区别?”

那番话,掷地有声,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一种朴素的、直指人心的力量。让戚睿涵深切地感受到,眼前的李自成,早已不是那个被命运逼到墙角的驿卒,也不是初期那个带有流寇气息的农民军领袖,而是在残酷的战争与政治博弈中,逐渐成长为一位真正洞察时势、心系苍生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他的归顺,带着顾全大局的真诚,希望能以此换取天下太平,但也绝非毫无防备的愚忠。昨夜的处理方式,便是他既有诚意又有戒心的明证。

“走吧,”戚睿涵将杯中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仿佛也借此饮下了那份盘旋不去的不安,一股暖流顺着喉咙而下,却未能完全驱散心底的寒意,“是龙潭还是虎穴,终究要走一遭。但愿是我们多虑了,苍生经不起再次折腾了。”他的目光最后扫过庭院角落的一丛青竹,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显得宁静而脆弱。

驿馆外,农民军代表团已然集结完毕。李自成穿着一身崭新的王爷冠服,绛紫色袍服上绣着精致的蟒纹,金冠玉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身装扮于他而言似乎有些拘束,他习惯性地活动了一下肩膀,但丝毫掩不住那份久居人上、执掌生杀予夺所养成的雄浑气度,仿佛一只暂时收敛了爪牙的雄狮。

张献忠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封侯的爵位似乎并未让他感到多少荣耀,反而眼神中带着惯有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嘴角微微下撇,仿佛一头随时准备暴起伤人的猛虎,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不信任。

吴三桂面色沉静如水,作为曾经的大明辽东总兵,后来的山海关抉择者,如今的顺军大将,重回这紫禁城,他心中的感慨或许最为复杂难言,目光扫过熟悉的街景和巍峨的皇城,眼神深处有追忆,有痛楚,也有一丝决然。

李岩依旧儒雅,羽扇纶巾,气度从容,仿佛眼前不是赴险,而是寻常的文人雅集;李定国则英挺勃发,眉宇间充满锐气,身姿挺拔如松,手始终不离腰间的刀柄。

再加上戚睿涵和董小倩这一对被视为智囊的年轻搭档,七人代表团,代表着大顺与大西政权的核心意志与妥协。二十名精心挑选、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亲卫披甲持械,沉默地护卫在侧,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显然久经战阵。队伍沉默地向着皇城方向迤逦而行,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回响。

北京城的街道已经被提前净街,两旁有明军士兵持械肃立,枪戟如林,在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如同两道金属铸就的堤坝。百姓被隔绝在远处的巷口和门窗之后,只能透过人墙的缝隙,惴惴不安地窥探这支决定着他们未来命运的队伍。偶尔有孩童的啼哭声传来,又迅速被大人捂住。

阳光毫无遮拦地炙烤着青石板路面,蒸腾起扭曲透明的热浪,远处的景物都显得有些模糊。寂静的街道上,只有马蹄铁敲击石板的清脆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沉闷辘辘声在回响,显得格外空旷而压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每一秒都拉得很长。

紫禁城,武英殿。

殿宇巍峨,重檐庑殿顶在蓝天下划出雄浑而庄严的轮廓,投下巨大的阴影。旌旗仪仗在微风中缓缓舒卷,发出猎猎声响,汉白玉的基座和栏杆在烈日下白得晃眼,仿佛积聚了千年的森严寒气,与周遭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朱由崧端坐于高高的龙椅之上,冠冕堂皇,十二旒白玉珠串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略显富态、轮廓模糊的身影,以及珠串后那双难以看清神采的眼睛。

文武百官分列丹墀两侧,袍服依照品级色彩分明,鴞立无声,气氛庄重到了极致,也压抑到了极致,连一声咳嗽都听不见。史可法、黄得功等一批在抗清战争中凭借战功崛起的将领也在班列之中,他们的目光与行进中的戚睿涵等人有过短暂而迅速的接触,那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意味,有关切,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为武人在这庙堂之上的忧虑与无奈。而站在文官队列前列的马士英、阮大铖等人,则眼神闪烁不定,嘴角似乎总噙着一丝若有若无、难以捉摸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安排好的戏剧,那笑容背后是算计与得意。

册封大典按部就班地进行。鸿胪寺官员手持象牙笏板,拖着长音高声唱喏,每一个字都在空旷高耸、回声隐隐的大殿中碰撞、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仪式感和历史的沉重感。李自成、张献忠率领代表团成员,依着早已演练过数次的礼仪,趋步上前,跪拜,山呼万岁。

所有的动作、所有的程序都严谨而刻板,如同提线木偶,演绎着君臣和睦、天下归心的场面。戚睿涵跟在李自成侧后方,能清晰地听到他跪拜时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也能感受到自己胸腔内心脏有力的、略显急促的搏动,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檀香、旧木以及一种属于古老宫殿特有的清冷气息。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一名身着绯袍、面容白净无须、眼神低垂的大太监,手捧明黄绫缎的圣旨,上前一步,尖细而缺乏起伏的嗓音如同金属刮擦,清晰地划破了大殿的沉寂,也揪紧了每一个人的心:“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尔李自成,深明大义,率众来归,克定中原,驱除鞑虏,功在社稷……特册封为顺王,永镇大明西北,世袭罔替……尔张献忠,忠勇可嘉,协力破虏……封为西蜀侯,永镇川蜀……望尔等恪尽职守,忠贞不贰,劝课农桑,与民休息,外御蒙古、罗刹,内保境安民……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殿内陷入一种更深沉的安静。所有的目光,明的,暗的,期待的,疑虑的,都如同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在李自成身上。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殿外阳光移动的轨迹,檐下风铃的微响,甚至香炉中青烟袅袅上升的姿态,都清晰可辨。

李自成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重,仿佛吸入了千钧重量。他上前一步,再次跪地,深深躬身,宽阔的背部在绛紫袍服下显出坚实的轮廓。

他的声音洪亮而沉稳,不带一丝波澜,清晰地回荡在殿中:“臣李自成,领旨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双手高高举起,恭敬地接过了那卷象征着权力、妥协,也可能蕴藏着毒药的沉重圣旨。他的动作标准而有力,手背在接触到圣旨冰凉的绫缎时,有细微的青筋微微凸起,显示出他内心并非全无波澜。张献忠紧随其后,也依样谢恩,声音里则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敷衍,动作也略显僵硬。

这一刻,仿佛历史的齿轮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艰涩的声响,勉强扣合。和平建国的曙光,似乎真的透过武英殿高大的殿门,照射了进来。戚睿涵站在李自成侧后方,能清晰地看到李自成接过圣旨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这份沉甸甸的“恩典”,背后是多少将士的鲜血与牺牲,是多少饱经战乱百姓的殷切期盼,又可能隐藏着多少来自金陵的猜忌与暗藏的杀机。他注意到,在李自成接过圣旨的瞬间,珠旒之后那个模糊的身影,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珠旒之后,朱由崧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出的温和,却缺乏真正的暖意,像是隔着一层棉絮,听得不真切:“顺王平身。日后西北边陲之重任,民生之恢复,便托付给爱卿了。望卿不负朕望,不负天下苍生之望。”

李自成直起身,目光平静地穿过晃动的珠旒,与龙椅上的皇帝对视,坦然道:“陛下放心,臣必当恪尽职守,忠于大明,造福一方百姓,使我西北边陲,固若金汤,使我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他的话语诚恳,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的郑重。

典礼至此,看似圆满结束。朱由崧又例行公事地叮嘱了几句关于防御北方蒙古和西北沙俄侵袭的事宜,语气平淡,如同背诵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李自成一应对答,言辞得体,态度恭谨。殿内的气氛似乎因此而缓和了一些,甚至有一丝虚伪的、浮于表面的融洽开始弥漫。有官员微微放松了紧绷的肩膀,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低语声如同蚊蚋般响起。

然而,当李自成一行人依礼告退,转身,步出武英殿那高大、门槛冰凉的殿门时,戚睿涵感到背后那来自龙椅方向的视线,如同无形的冰锥,骤然变得清晰而黏腻,牢牢钉在他们的背心,带着一种审视与算计的寒意。他不动声色地放缓半步,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董小倩。后者敏锐地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右手下意识地轻按了一下藏在宽大衣袖中的短刃刀柄,指尖传来金属特有的冰凉与坚硬触感,这触感让她心中稍定。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径,沉默地穿过一道道厚重的、朱漆斑驳的宫门,走过长长的、被高耸红墙夹峙的甬道,阳光在青石板上投下清晰的、移动的身影,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每一步,都仿佛离那无形的牢笼远了一步,但那份萦绕不去的压力却并未随之消散,反而随着逐渐远离大殿中心,而变得更加具体——那是一种对未知风险的警惕。

终于,走出了最后一道皇城门阙,西便门外的空气似乎骤然变得自由了一些,远处市井的隐约喧嚣,小贩的叫卖,车马的行进声,也断断续续传入了耳中,带来一丝人间烟火气。接应的车马就在不远处等候,而吴国贵率领的数百名精锐骑兵,按照预定计划,应当就在更外围的预定区域警戒待命。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略有松弛,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向着停靠在树荫下的马车走去。戚睿涵甚至开始思考,回到西安后,该如何协助李自成真正开始西北的建设,如何利用自己超越时代的见识引导民生恢复,又如何防范可能来自北方草原和西域的威胁。他幻想着或许能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播种下一些不同的种子。

就在李自成的一只脚刚刚踏上马车踏板,身体重心前倾,准备进入车厢的刹那,异变陡生。

街道两侧原本看似安静的民居、巷陌的阴影里,如同鬼魅般骤然涌出大量身穿赭红色飞鱼服、腰佩狭长绣春刀的锦衣卫。他们行动迅捷异常,无声无息,仿佛是从地底钻出,又像是从墙壁上剥离下来,转眼之间,便以娴熟的合围阵型,将李自成一行数十人连同车马,团团围住,水泄不通。冰冷的兵刃在午后炽烈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令人心寒的光芒,浓重得几乎化不开的杀气,瞬间取代了方才宫城中那庄重而虚伪的仪式感,将这片刚刚脱离皇城的区域化为冰冷而危险的猎场。

为首的是一名身形高壮、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身着象征锦衣卫都指挥使身份的麒麟服,正是骆养性。他缓步上前,脚步落在青石板上,几乎听不到声音,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冷冽如冰的笑意,目光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缓缓扫过李自成、戚睿涵等人,最后牢牢定格在李自成那张瞬间沉下来、如同覆上一层寒霜的脸上。

“顺王殿下,走得这般匆忙作甚?”骆养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浸入骨髓的寒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打破了短暂的安静,“末将骆养性,奉陛下密旨,前来请顺王殿下,以及诸位,暂且留步。”他刻意将“请”字咬得很重,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阴鸷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骤然变化的神色——李自成的愤怒,张献忠的暴戾,吴三桂的阴沉,李岩的凝重,李定国的锐利,戚睿涵的凛然,董小倩的冰冷,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才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卷杏黄封皮的圣旨,高高举起,朗声道,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宣判般的意味:“李自成,你表面归顺朝廷,受封王爵,实则包藏祸心,图谋不轨,意欲勾结旧部,谋反自立。陛下明察秋毫,早已洞悉尔之奸计。末将奉旨,将尔等就地擒拿,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一种极致的安静,只有绣春刀微微出鞘时金属摩擦的细微铿锵声,以及人们因震惊和愤怒而变得粗重压抑的呼吸声。空气仿佛被冻结,连阳光都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温度,只剩下兵刃的冷光在闪烁,映照着锦衣卫们毫无表情的脸。董小倩的右手已紧紧握住了袖中短刃的木质刀柄,指节因用力而绷紧发白,身体微微前倾,进入了随时可以发动攻击的状态。

吴三桂、李定国等将领则无需号令,已然悄然移动脚步,迅速形成一个紧密的、背靠马车的防御圈,将李自成、李岩、戚睿涵等文士护在中心,他们的手在同一时间按上了腰间的兵刃,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外围的敌人。那二十名亲卫更是瞬间收缩阵型,刀剑齐出,锋刃向外,组成一道寒光闪闪的环形防线,与外围层层叠叠、沉默逼近的锦衣卫形成了紧张无比的对峙,双方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眼中的杀意,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李自成脸上的平静终于被彻底打破,一股压抑不住的、混杂着被背叛的愤怒和果然如此的了然的情绪,涌上他的眉宇,使得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显得格外狰狞。他并未去看骆养性手中那卷所谓的“密旨”,而是仰起头,目光越过骆养性,望了一眼北京城高大巍峨、曾被他亲手攻破又最终为了抗清大业而放弃的城墙,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讽刺与决绝,也带着一丝苍凉:

“好一个‘陛下明察秋毫’,好一个‘格杀勿论’。朱由崧,这就是你对待诚心归顺之臣的手段?这就是你信誓旦旦许诺的和平建国,与民休息?”他的声音如同闷雷,在寂静的街道上滚动,带着质问与控诉。

他猛地将目光收回,如电般射向骆养性,昔日纵横天下、令明廷闻风丧胆的闯王气势勃然爆发,那是一种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带着血腥气的威严,竟让久经阵仗、心狠手辣的骆养性也下意识地心头一凛,握着绣春刀的手紧了紧,脚步微不可查地后退了半步。

“骆养性,”李自成的声音如同沉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想要我李自成的项上人头,就看你和你手下这些鹰犬,有没有这个本事来拿!”他猛地将刚刚接过的、那卷明黄圣旨掷于地上,蟒袍的衣袖在空气中甩出猎猎声响,仿佛抛弃了最后一丝幻想。

“冥顽不灵,自寻死路。”骆养性脸色一沉,杀机毕露,厉声喝道,试图用声音掩盖刚才那一瞬间的怯意,“锦衣卫听令,拿下逆贼,反抗者,格杀勿论!”

就在锦衣卫们如同得到信号的群狼,眼中凶光毕露,即将一拥而上的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远处,如同夏日闷雷陡然炸响,又如同战鼓骤然擂动,密集而急促的马蹄声毫无预兆地传来。那声音初时尚远,显得有些沉闷,但迅速由远及近,变得震耳欲聋,如同钱塘江潮般汹涌澎湃,连脚下的青石板都开始微微震颤,震得人心头发麻。

“保护大帅!”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暴喝,伴随着奔腾的马蹄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带着无比的焦灼与决绝。

只见街道尽头,烟尘冲天而起,仿佛一条黄色的巨龙翻滚而来。一支精锐骑兵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又如同离弦的利箭,以无可阻挡的气势疾驰而来,马蹄践踏起的尘土几乎遮蔽了半条街道。

当先一员悍将,身披暗沉铁甲,面罩寒霜,虬髯戟张,手持一柄沉重的长刀,刀刃在阳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正是吴三桂的堂弟吴国贵。他率领的骑兵人数不多,大约三四百骑,但皆是百战余生的老卒,此刻挟带着冲锋的惯性,如同旋风般狠狠撞入锦衣卫原本严密的包围圈侧翼。

刀光闪处,血花迸溅,人仰马翻。战马的嘶鸣声、兵刃刺入身体的沉闷声响、骨骼断裂的脆响、濒死的惨嚎,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对峙与寂静。

“吴国贵在此,鼠辈安敢伤我大帅!”吴国贵须发皆张,怒吼声如同虎啸山林,充满了暴戾的杀气。他长刀挥舞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势大力沉,瞬间将两名试图趁乱靠近李自成的锦衣卫连人带刀砍翻在地,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展现出惊人的武勇。

混战在瞬间爆发,并且迅速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锦衣卫虽然凶名在外,个体武艺不俗,擅长缉捕、暗杀、刑讯,单打独斗或许不弱,但面对吴国贵这支在尸山血海的抗清战场上反复淬炼出来的百战骑兵,无论是在人数、集群冲锋的配合、战场搏杀的经验、重甲的防护,还是那种一往无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战斗意志上,都瞬间落了下风。狭窄的街道限制了锦衣卫的腾挪闪避和结阵,却更加凸显了骑兵冲锋那摧枯拉朽般的恐怖威力。

马蹄无情地践踏而过,雪亮的马刀借着马势轻巧而致命地劈砍,锦衣卫仓促结成的阵型如同被烧红的刀子切开的牛油,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吼叫声顿时响成一片,将这皇城脚下变成了血腥的屠场。

骆养性又惊又怒,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冷汗浸湿了内衫。他万万没有算到,李自成竟然如此谨慎,在皇城根下、天子脚下,还预先埋伏了这样一支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悍的骑兵作为接应,而且反应如此迅速。他挥舞着绣春刀,声嘶力竭地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呵斥着后退的部下,但兵败如山倒,败局已定。吴国贵在乱军之中一眼就盯上了他这个指挥官,猛地一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随即如同一道闪电般直冲过来,手中长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道白练,直取其脖颈,意图擒贼先擒王。

骆养性亡魂大冒,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凌厉杀气,慌忙举起绣春刀奋力格挡。他深知对方马快刀沉,已是拼尽了全身力气。

“铛——”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爆开,火星四溅。

骆养性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沿着刀身传来,虎口瞬间撕裂,鲜血迸流,那柄精钢打造的绣春刀竟被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剧烈的震颤让他整条手臂都酸麻不已,刀险些脱手飞出。他整个人被这股巨力震得踉跄后退,一连撞倒了身后两名躲闪不及的锦衣卫,才勉强稳住身形,胸口气血翻腾,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狼狈不堪到了极点,头上的盔缨也歪斜了。

“撤,快撤!”骆养性心胆俱裂,知道再缠斗下去,别说完成任务,自己这条命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他再也顾不得颜面和任务,用变了调的声音嘶声下令,声音中充满了惊惶。

残余的锦衣卫早已被杀得胆寒,闻听此言,如蒙大赦,纷纷丢下同伴的尸体和受伤呻吟的同伴,仓皇失措地向着西便门内退去,如同潮水般退却,只留下满地狼藉。吴国贵勒住战马,举起血淋淋的长刀,制止了部下们下意识的追击。他目光冷冽如冰,迅速扫过狼藉的战场,确认没有更大的伏兵迹象,然后果断指挥骑兵清理出通道,并加强外围警戒,将李自成一行人严密地护卫在中心。

街道上很快恢复了某种程度的安静,但这种安静被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受伤者痛苦的呻吟声所打破。斑驳的血迹在青石板上肆意流淌,勾勒出残酷而抽象的图案,零星倒伏的尸体和丢弃的兵刃,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却激烈无比的冲突。阳光依旧炙烤着大地,但空气中却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李自成站在马车旁,看着眼前这如同小型战场般的景象,看着那些刚刚还鲜活的生命转瞬间化为冰冷的尸体,他的脸色铁青,紧抿的嘴唇显示出他内心汹涌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意。他最后望了一眼那座在阳光下巍峨耸立、金碧辉煌却显得无比阴冷和虚伪的北京城,眼神中再无半分犹豫与幻想,只剩下被彻底背叛后的冰冷与决绝,还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朱由崧,”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寒冰碰撞,带着刻骨的寒意,“这是你自绝于天下,自绝于人心。从此,你我便是寇仇。我们走!”他不再回头,毅然转身,踏上了马车。

众人不再有任何停留,迅速登上马车,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无比。吴国贵指挥骑兵前后护卫,队伍不再掩饰行迹,扬起一片烟尘,向着西安府的方向,疾驰而去,将那座刚刚离开的、充满阴谋与背叛的帝都,连同它所带来的最后一丝和平幻想,远远抛在身后,抛在那片逐渐弥漫开来的血色烟尘之中。

马车在并不平坦的官道上颠簸前行,速度快得惊人。戚睿涵掀开车窗的布帘,回望那在视野中渐渐缩小、最终化为地平线上一抹模糊轮廓的北京城,心中一片沉甸甸的冰凉,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最后一丝通过和平方式实现国家统一、让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和其上的人民得以休养生息的希望,终究还是在权力的猜忌与卑劣的阴谋下,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彻底破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他最担心的事情,他竭力想凭借穿越者的先知和智慧去化解、去避免的悲剧性循环,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阳光依旧炽烈地照耀着华北平原,田野里的禾苗正在努力生长,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但他却感到一股深彻骨髓的寒意,正从心底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和思维。前路,注定将是更多的权谋算计,更多的铁血交锋,以及……更多的生灵涂炭。

次日,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伴随着快马和信鸽,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并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引发了无数的猜测、恐慌与叹息。

与此同时,北京的大明朝廷,由朱由崧颁布正式诏书,公然废除了前一日在武英殿刚刚下达的册封圣旨。诏书中措辞严厉,颠倒黑白,极力渲染李自成的“凶悖”,斥责其“假意归顺,实怀叵测,于受封之日,城外伏设重兵,冲击官军,杀伤锦衣卫校尉无数,谋逆之心,昭然若揭”,并以此为借口,正式向大顺政权宣战,号令天下兵马,“共讨逆贼”,仿佛昨日武英殿中的庄重承诺与虚伪笑容从未存在过。

明顺战争,这场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喜悦余温尚未散尽时,便骤然爆发的内战,终究还是无可避免地全面爆发了。它如同一个巨大的、不祥的阴影,再次笼罩了这片饱经创伤、亟待恢复生机的土地,将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人们,重新推入了恐惧与不确定的深渊。

戚睿涵坐在一路西行、颠簸不止的马车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刚刚从战乱中复苏景象的原野村落,看着那些在田间低头劳作的、面容模糊的农夫,心中五味杂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苦涩与沉重的忧虑。

抗清民族统一战线的胜利所带来的短暂欢欣与团结,尚未完全散去,内战的阴云却已如此迅疾而残酷地再次集结,并且是由曾经并肩作战的“盟友”亲手点燃。他的担忧,他试图改变的历史惯性,最终还是成了必须面对的、血淋淋的现实。前路茫茫,通往西安的官道漫长而曲折,正如这即将再次陷入战火的神州命运,充满了未知的艰难与挑战。

墨坛书屋推荐阅读:末世重生:我觉醒了双系统?最豪赘婿陆枫纪雪雨我在古代逃荒路上如鱼得水万界独尊玄天战尊傲气凌神教授家的小姑娘恶毒女配不按剧情走从火影开始卖罐子阴神司探登高者寡六零:老太搞事业,养崽崽日常相公失忆后,医妃带空间养崽穿书女配和未婚夫恋爱的甜甜日常官道之1976军阀:从县长开始征伐天下星际毛绒绒陆沉周若雪无删减完整版拜师九叔之我在民国当军阀小公爷,夫人带前世记忆重生救府末世金丝雀到年代文的摆烂人生带雨梨花祁同学,真的不继续追了吗重生四岁小玄师,别怪我无情以大针蜂开局的异世界宝可梦之漫威:搞笑角色摆烂日常超神:我真不想成神!快穿:我修仙回来了,渣渣速退恃娇宠宫廷双姝:权谋与情丝剑道初心女尊:当白切黑皇女遇上土匪郎君庶女发癫日常肖靖堂升职记窝囊女婿三年被瞧不起岳风柳萱崩坏:终末之诗变成动物后才知道摆烂有多香暗恋,你是我的遥不可及远古时代的悠闲生活叫你当炮灰,你转身毒翻全场?和死对头影帝穿越古代逃荒赢麻了斩神:转生黄泉,践行虚无之路!玄学大佬驾到,万千恶鬼瑟瑟发抖恶毒女配一心求死原神获得造物主系统的诸天之旅陶园田居,悠闲的山村生活修真需要高科技摸金校尉:大赦天下别人啃老我啃小,我的儿子是大佬国运:失忆的我要扮演张麒麟
墨坛书屋搜藏榜:萌宝被抛弃后:被全国兵哥哥宠哭养猪小能手穿七零首长见面要毁婚?后来被钓成翘嘴盗墓:开局探索金国大将军墓甜!漂亮军嫂海岛寻夫后被宠上天绝世邪神奥特:黑暗洛普斯的奇妙冒险!雷符当纸抽用,我还怕你红白撞煞吗?离婚当夜,被豪门继承人搂着亲王妃强势回归,被休摄政王追妻忙救命,霍爷的小傻妻野又撩我的老领导是李云龙天地道君要回家神豪系统之打造奢华娱乐帝国尸兄:从葫芦娃到尸皇仙子毋燥,我拚老命也要解你情毒在团内当团宠的一天我以前好像很厉害龙族:开局拐走夏弥自创超凡体系你好!亲爱的小狼!从开始的左道生涯[综]万界旅行社医妃入怀,王爷你就宠她吧八零偏执大佬的娇软白月光新时代的女奥特2被甩后,嫁给了他死对头蜡笔小新:我的校园青春仙路漫漫吾终将问鼎!悍姐好种田替嫁残疾大佬后他站起来了崩坏:带着女武神写二创盗墓同人之换个姿势穿小哥女主重生后,每天都想锤人正阳门下:东南亚之主魔道少主的我,功德成圣了靖康物语之塞北帝姬泪那夜后,糙汉霍总跪哄孕吐小甜妻春日云烟直男穿进ABO靠装A升级美貌呆萌女撩了臭屁腹黑影帝神起在风华我与你不止于此鬼灭:琉璃化雪安陵容重生之我一胎俩宝了大秦:开局炼制百万傀儡阴兵极品废柴召唤师萌娃分配主神解约回国后,归国爱豆的巅峰之路接受封印吧,仙子萌学园之复活之战
墨坛书屋最新小说:综影视:助您梦想成真你照顾你闺蜜老公,我照顾你闺蜜凡人虫仙:从废灵根到万蛊之主鬼眼道士我的阴债有点多hp之努力百年终于回到原世界大案要案详情录一年跑了208个龙套后她德云社:爱情也许美好学渣穿越:我在星际荒野求生暗夜行者:恶系大师之路网游重生无双天下辅警黎明能当销冠的演员才是真巨星四合院:碾碎易中海,绞杀聋老太强汉之墨色如血幕后黑手从校园开始缅北:强迫臣服综武:收徒万倍返还,抄底小龙女穿越到清末民国求生的小孩贝利亚:我家有只会说话的杰顿九皇子被贬,开局召不良帅定天下我靠双眼!从寒门到权倾天下仙尊归来扭转乾坤永恒模组:我以灾厄铸神环大夏书圣大衍启元当秦始皇读完凡人修仙传后开始联盟骂我傻,骑士十冠你哭啥七世缘:清宫劫与时空归穿越奥特:反附了?可我想回家!血色炊烟:我的佣兵生涯!逆天悟性:我在修仙界证道长生红警系统在都市的称霸之路断亲后,我靠自己买房娶村花老婆大明神医:开局救活朱雄英市井蛊人重生后,我闯进校花卧室误会,我真的不是天师啊流水线厂花她撩人不自知末世降临:我是男主继妹文明微光:刘子洋的守夜之旅吞噬星空之元级智能差十岁的豪门姐弟恋咒术回战,混沌迷途带着手机重生1985今天真的不想加班爱如荆棘:重逢后他步步紧逼仙临仙途异源问道甄嬛传之安陵容苟到富贵闲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