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当地公社的杨主任就跟着王海军过来了。
“张副省长,这位是这边公社的杨主任。”王海军介绍道。
杨主任连忙上前握住张浩的手,语气带着几分紧张和激动:“张副省长,欢迎您莅临本公社指导工作!”
“指导谈不上,你给我们介绍介绍情况吧。”张浩摆摆手,直入正题,“你们今年是不是种了棉花?”
“是的是的。”
杨主任连忙点头,“我们根据上级精神,从西域地区引进了新的棉花种子。”
“产量如何?”
“亩产在两百八十斤到三百斤之间。”杨主任答道。
张浩闻言叹了口气:“这产量还是太低了。不过,相对于现在的条件,也算是高产了。”
他话锋一转,“那你们这边的稻谷呢?收成怎么样?”
“稻谷今年亩产有五百斤。”杨主任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自豪。
“五百斤在你们这儿算什么年景?”张浩追问。
杨主任憨然一笑:“张副省长,不瞒您说,五百斤在我们这儿就算是高产了。”
“那你们种的是矮杆水稻品种吧!”
“是的,要是高杆水稻的话,一般只有三百斤。”
贺晴在一旁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着这些数据,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
张浩又仔细询问了公社的人口和土地数量,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人均耕地:“不到三亩地啊……”
这意味着每人一年的口粮本就有限,大约一千多斤,这还是没交公粮之前的数量,交完公粮后能剩下多少,就更难说了。
“杨主任,你们这边有什么副业吗?”张浩继续问道。
“副业的话,主要是养鱼,还有种些甜菜、红薯。”杨主任回答。
“今年的红薯、甜菜收成怎么样?”
“不少呢,亩产达到一千多斤。”杨主任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是满足。
张浩却皱起了眉头:“一千多斤?这不对啊。红薯的产量不该这么低才对。”
他记得红薯本是高产作物,正常年景亩产远不止这个数,心里不禁泛起疑惑。
杨主任见状,连忙解释道:“张副省长,您是不知道,我们这沙田看着好,可保水性差,天旱的时候浇不上水,红薯长不大。而且种子也一般,能有这收成,已经是大伙拼命侍弄的结果了……”
张浩听着,眉头渐渐舒展——原来是这样。地域条件和种子质量,都成了制约产量的瓶颈。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们有没有想过改良种子,或者修些水渠引水灌溉?”
杨主任愣了愣,随即苦笑道:“想过,可没技术也没资金啊。大伙都是凭着老经验种地,能有现在的收成,已经不容易了。”
张浩没再追问,只是望着远处的棉田和稻田,心里默默盘算着——看来,要提高产量,得从种子改良和水利建设两头抓起。
这又是一项不小的工程,但为了让老百姓能多打些粮食,值得去做。
张浩等人告别公社杨主任,驱车继续南下。
沿途所见,多是秋收后的稻田,一片空旷,连树木都少见——这年代农村做饭多靠柴火,植被覆盖率本就不高,更显得几分萧索。
车子驶入一座古城,这里是鄂省历史悠久之地,城墙上的斑驳痕迹都透着岁月的沉淀。
张浩本想直接下乡,却见贺晴和二牛望着古城门,眼神里满是期待,便改口道:“行吧,既然你们想看,就停下逛逛。”
他转头看向二牛,故意调侃:“二牛,贺晴好歹是知识分子,或许从书里了解过这古城的历史,过来看看能印证些东西。你个大老粗,跟着凑什么热闹?”
二牛挠着头嘿嘿笑:“大队长,不都说这地方是兵家必争之地吗?我不懂才想看看啊,看看这城到底有啥不一样,能让那么多人争来抢去。”
“就你理由多。”
张浩笑着摇头,又对王海军说,“你对这古城熟吗?找个地方停下车,咱们走走。”
王海军应声找了处空地泊车。四人走进古城,青石板路凹凸不平,两旁是低矮的砖房,偶有挑着担子的小贩走过,吆喝声在巷子里回荡。
贺晴看得认真,时不时停下来打量墙上的砖雕,嘴里轻声念叨着什么。
二牛则东张西望,一会儿摸了摸城墙的砖石,一会儿盯着街边卖糖人的小摊,眼里满是新奇。
张浩走在中间,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却在琢磨——这古城虽有底蕴,可看着百姓的生活,似乎也并不宽裕。
历史的厚重不该只留在墙缝里,得让这里的人也过上好日子才行。
“领导,您看那座塔!”贺晴指着远处一座青砖古塔,“书上说那是宋代的,经历过好几次战火呢。”
二牛也凑过去:“真能扛啊,烧都烧不坏?”
“砖石结构,比木头经得住折腾。”
张浩解释道,“不过再好的城,也得靠人守着。以前是守疆土,现在啊,是守着老百姓的日子。”
王海军在一旁补充:“这古城周边种棉花和水稻的多,收成时好时坏。”
张浩点点头,没再多说。逛了约莫一个时辰,见日头渐高,便招呼道:“行了,看也看了,咱们该赶路了。”
二牛还有些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望着那座古塔。
贺晴则在本子上画了个简笔画,旁边写着“古城墙——见证兴衰”。
车子驶离古城,二牛还在念叨:“原来兵家必争之地,看着也跟咱村差不多嘛,就是房子老点。”
张浩笑道:“等你以后把这周边的水渠修好了,让老百姓多打粮食,这地方才真算有了新滋味。”
二牛眼睛一亮:“哎,这事儿我能帮上忙?”
“你说呢?”
张浩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学,有的是你忙活的地方。”
车子一路向南,古城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但那份沉甸甸的历史感,却像一粒种子,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要让这片土地焕发新生,还需更多人踏踏实实地去耕耘。
又走了两天,张浩一行人终于到了宜城边上。
这一路走走停停,风餐露宿,张浩还好,王海军和贺琴却有些扛不住了——吃不好睡不好,还要记录大量数据,贺晴瞧着憔悴了不少。
张浩看在眼里,心里嘀咕:这要是让猴子见了,怕是又要跟自己急。
“今天找个招待所住一晚,好好歇歇。”张浩拍板道。
来到宜城一家较大的招待所,出示证件后,很快就安排了房间。
沾了张浩级别的光,四人各开了一间房,算不上奢侈,却足够解乏。
洗了个痛快澡,换身干净衣服,张浩往床上一躺,舒服得叹了口气:“真他妈得劲儿!”连日的疲惫仿佛都随着热水流走了。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谁啊?”
“浩哥,是我二牛。”
门外传来声音,“饿了,去吃饭不?”
“走。”张浩起身开门,“你去叫贺晴和王海军。”
他下楼等着,没多久,三人就下来了。王海军连忙问:“领导,去哪儿吃?”
“找家国营馆子。”张浩道。
王海军径直坐进驾驶位,二牛挑眉:“你会开车?”
“瞧不起谁呢?”
王海军不服气,“虽然没你开得溜,但走起来没问题,让我试试。”
这些天相处下来,他摸透了张浩的性子,知道这种小事上不会计较。
车子缓缓启动,方向却有些不稳,在路中间一扭一扭的。
二牛看得着急:“你小子还不如贺晴呢!她二十岁跟着浩哥当秘书,车就开得贼溜。那时候在京城,人多车多,她照样敢踩油门。”
贺晴在一旁听了,脸微红:“那次啊那么猛?还不是你。”
她转向张浩,“结婚那次,让我去接胡科长,我找不到人,急得不行,开着你的车就冲过去了,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哈哈哈哈。”
张浩笑起来,“开车这事儿,多练练就熟了。”
好不容易开到一家国营饭店,几人刚坐下,王海军就拍着胸口:“不行,下次还是二牛开吧,我这手心全是汗。”
二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贺晴则拿出梳子理了理头发,洗去疲惫后,气色好了不少。
“想吃点啥?”
张浩拿起菜单,“今天我请客,管够。”
“来个红烧鱼!”二牛率先开口,“这几天净吃干粮,嘴里都淡出鸟了。”
“再来个炒青菜、一盘红烧肉,加个汤。”贺晴补充道。
王海军也点了个当地的特色菜,几人边等边聊,话题从路况说到接下来的行程。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饭店里的灯光暖融融的,驱散了一路的风尘。
张浩看着眼前的几人,心里踏实——有这群人跟着,再远的路、再难的事,好像都没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