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陆小凤的话让桌边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司空摘星放下酒碗,挠头道:“陆小鸡,你是说那竹字派的小娘皮,是故意等果子快熟了才来摘?那她图啥?半生不熟的‘人形丹’有啥用?”
花满楼指尖轻叩桌面,沉吟道:“若按刺青脸所言,‘人形丹’是承载天机镜碎片的容器。那么一个‘未完成’的容器,或许……更容易被某种力量渗透或控制?又或者,竹字派需要的是炼制过程中产生的某种‘副产物’?”
西门吹雪冷冷开口:“妖藤汁液。”
陆小凤眼睛一亮:“不错!花满楼说那汁液里有精纯的金石之气,与星辰砂同源。竹字派的目标,很可能就是那种被妖藤提炼过的特殊物质!他们破坏梅字派的计划是顺带,真正的目的是夺取这种‘提炼物’!”
这个推测让银针组织内部的争斗显得更加复杂。梅字派欲炼人丹,竹字派则在暗中收集某种关键材料,双方都在为掌控天机镜做准备,只是手段和路径不同。
“看来,我们得再去会会那位‘守镜人’了。”陆小凤摸了摸他那两撇胡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然而,没等陆小凤去找灰影,麻烦就先找上了门。
翌日清晨,陆小凤尚未起身,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是六扇门的捕快,面色惶急:“陆大侠,不好了!大牢出事了!”
陆小凤心中一沉,立刻随捕快赶往府衙大牢。
关押刺青脸的单独牢房外,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檀香草药味。牢门完好,锁具无损,但刺青脸却已气绝身亡!他双目圆瞪,脸上凝固着极度的惊恐,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事物。他的眉心,一点朱红细如针孔,与栖霞村周老爷的死状,一模一样!
“朱砂点眉!”陆小凤脸色难看。又是银针组织灭口的手段!
“何时发现的?昨夜可有何异常?”陆小凤问值守的狱卒。
狱卒战战兢兢地回答:“天刚亮换班时发现的……昨夜、昨夜一切正常,没听到任何动静,连狗都没叫……”
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地潜入府衙大牢杀人,凶手的武功和手段实在骇人听闻。
陆小凤仔细检查牢房,在墙角发现了一小撮灰烬,似乎是某种特制的迷香残渣。而在刺青脸紧握的拳头里,他掰开手指,发现掌心用指甲深深掐出了一个扭曲的符号——那是一个简化了的、针尾刻梅的银针图案!
“他临死前想告诉我们什么?”随后赶来的花满楼看着那个符号,眉头微蹙,“是指控梅字派灭口?还是另有所指?”
“梅字派灭口自己人,合乎情理。但这符号……”陆小凤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刺青脸既然已落网,梅字派杀他灭口是必然,但他为何要多此一举留下这个明显的标记?是绝望的指控,还是想混淆视听?
就在这时,司空摘星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捏着一支细长的、尾部刻着梅花的银针,针尖泛着幽蓝的光。
“陆小鸡!我在大牢外的墙头上发现的!差点就扎到老子脚板!”司空摘星心有余悸。
证据似乎都指向了梅字派。但陆小凤心中的违和感却越来越强。这一切,似乎太“顺理成章”了。
当日下午,又一个坏消息传来——被太医院严密看护的周文渊,在服药后突然七窍流血,暴毙而亡!经查验,他服用的汤药中被混入了剧毒,而下毒者,竟是太医院一名资深的御医!那御医在被发现后,立刻咬碎了藏在齿间的毒囊自尽,在他的住处,搜出了与司空摘星找到的一模一样的、针尾刻梅的银针!
梅字派的报复来得如此迅猛和酷烈,不仅清理了门户,甚至将手伸进了太医院!
接连的变故让京城震动,皇帝震怒,下令严查。压力瞬间来到了陆小凤和六扇门这一边。
夜色中,陆小凤独自一人站在庭院里,仰望星空。刺骨的寒意萦绕在他心头。梅字派展现出的渗透力和行动力,远超他的预期。更让他不安的是,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这一切,仿佛他们所有的行动,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你觉得不是梅字派?”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西门吹雪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
陆小凤没有回头,轻声道:“灭口刺青脸,毒杀周文渊,看似是梅字派斩草除根的狠辣作风。但……那支留在墙头的银针,还有御医房中搜出的银针,你不觉得太像是故意留下的线索吗?真正的凶手,会如此粗心大意?”
“有人在嫁祸。”西门吹雪言简意赅。
“是谁?竹字派?他们想激化我们与梅字派的矛盾,好坐收渔利?”陆小凤沉吟,“还是……有第三股势力在搅浑水?”
他想起灰影曾提醒他“小心身边的人”。如今看来,这警告绝非空穴来风。银针组织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
“接下来如何?”西门吹雪问。
陆小凤转过身,脸上露出了那种混合着疲惫和兴奋的复杂笑容:“既然有人想把水搅浑,那我们就干脆把水缸砸了,看看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他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既然敌暗我明,不如主动出击,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