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的微光在绝对的黑暗中顽强地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嶙峋的洞壁上,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中弥漫着水晶粉尘的奇异清香和陆小凤肩头鲜血的淡淡腥气。
陆小凤龇牙咧嘴地撕下衣摆,草草包扎肩上的伤口,目光却紧紧盯着祭坛上露出的那个幽深通道:“好险好险,差点就成了烤凤凰爪下的点心。西门,你刚才那一剑,差点把那玩意儿连毛带魂儿都给劈回姥姥家了。”
西门吹雪凝视着那不断冒出丝丝寒气的通道,火光照亮他冷峻的侧脸:“它本就不该存于世。通道阴寒,非善地。”
陆小凤包扎好伤口,活动了一下手臂,走到通道口向下望去,只觉一股砭人肌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善地?凤凰翎的老巢要是善地,那阎罗殿都能开粥铺了。不过……这冷得有点邪门,不像地底阴寒,倒像是……”
他顿了顿,弯腰拾起一块较大的水晶碎片,触手竟依旧残留着一丝奇异的温热,与通道冒出的寒气形成鲜明对比。
陆小凤若有所思道:“那大鸟是热的,这洞是冷的……冰火两重天?这‘圣坛’倒是会享受。”
西门吹雪用剑尖挑起地上昏迷的西域俘虏,在其几处大穴上又加了几分力道,确保其短时间内绝无醒转或自戕的可能,随即将其置于角落:“累赘。”
陆小凤笑了笑:“好歹是条线索,说不定下面还用得着。走吧,西门老板,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下去会会这正主儿。”
他深吸一口气,当先便要踏入那狭窄通道。
西门吹雪却伸手拦了他一下,目光落在他依旧渗血的肩头:“你伤。”
陆小凤一愣,随即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小意思,皮肉伤……哎哟!”
他话未说完,忽然捂住肩膀,龇牙咧嘴地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有些发白,额角甚至渗出了冷汗。
陆小凤道:“不…不对…那蓝毛…好像有毒…或者…有什么古怪…”
西门吹雪眉头微蹙,上前一步,并指如风,连点陆小凤肩周数处大穴,暂时封住血流,减缓毒性蔓延。他仔细查看伤口,只见那被光羽击中的地方,皮肉并未腐烂,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仿佛被冰封后又用微火烤过,丝丝幽蓝的细线正沿着血管缓缓向周围侵蚀。
西门吹雪道:“非寻常毒质。是异种能量侵蚀经脉。”
陆小凤尝试运转内力,只觉得半边身子内力滞涩,苦笑道:“这下亏大了。看来这探路先锋的活儿,得交给西门庄主你了。”
他靠在祭坛边,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明亮,打量着那寒气森森的入口。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暂无性命之忧,便不再多言:“跟紧。”
他白衣一振,毫不犹豫地率先步入向下延伸的狭窄通道。剑气微吐,护住周身,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任何机关陷阱。
通道初极窄,仅容一人通过,石阶陡峭向下,寒气愈重,壁上甚至凝结着白霜。但下行约十余丈后,眼前豁然开朗!
火折子的光芒向前铺开,竟照不见尽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远比上方溶洞更加巨大、更加宏伟的地下空间!
脚下不再是岩石,而是光滑如镜、坚硬异常的黑色玄冰!四周空旷无比,一根根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冰柱支撑起望不到顶的穹隆。而在空间的极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完全由晶莹剔透的寒冰砌成的宏伟宫殿轮廓!
宫殿仿佛沉睡的冰晶巨兽,寂静地匍匐在无边黑暗之中,散发着亘古不变的冰冷与死寂。一种难以形容的庞大威压,即使相隔极远,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令人心生敬畏,几乎要跪伏下去。
更令人惊骇的是,在那冰宫之前,广阔的黑色玄冰广场上,竟然影影绰绰地矗立着数十上百个身影!
它们并非活人,而是一个个被完全冰封在透明玄冰之中的人像!男女老少,服饰各异,有中原打扮,亦有西域胡服,甚至更遥远异域的装扮!他们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最后一刻,或惊恐,或愤怒,或茫然,如同冰封的标本,在这死寂的地下世界排列成一种诡异而庄严的阵势。
陆小凤强忍着体内的不适和眼前的震撼,压低声音:“好家伙……这哪里是什么圣坛,分明是个……冰封陵墓!凤凰翎千百年来‘巡狩’的‘成果’,怕不是都陈列在这儿了!”
西门吹雪目光扫过那些冰封的人像,最终落在那远方的冰宫之上,眼神锐利如剑:“宫殿有人。”
陆小凤极目望去,果然看到那冰宫入口处,似乎隐约站着几个人影!由于距离太远,光线昏暗,看不真切,但其中一人那熟悉的漆黑斗篷和光滑白玉面具,赫然正是方才逃走的那位首领!
他正微微躬身,似乎正在向冰宫内禀报着什么。
真正的凤凰翎核心,西域与中原关联的秘密,乃至那“巡狩”的终极意义,似乎都藏在那座冰冷的宫殿之中。
而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已经踏入了这片禁忌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