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中那沙哑的声音尚未完全消散,玄煞手中的骨杖已如蓄势待发的毒蟒般迅猛袭来。林风足尖点地,侧身避开这凌厉一击,灵犀剑与骨杖擦过的瞬间,迸射出串串星火,剑身上的“婉”字剧烈震颤,似在无声呼应那声饱含复杂情绪的“煞儿”。他心中陡然一动,玄煞名字里的“煞”字,或许与父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绝非偶然。
“假的!全都是假的!”玄煞嘶吼着,状若癫狂,骨杖顶端的骷髅头猛然张开巨口,喷出一团墨绿色的毒雾。毒雾所过之处,机关鸢的甲板瞬间被腐蚀出密密麻麻的蜂窝状孔洞,散发出刺鼻的腥臭。他周身的魔气翻涌如沸腾的墨汁,半边已然骨化的躯体上,浮现出一道道诡异扭曲的符文,闪烁着不祥的幽光,“我师父早就死在噬灵井了,怎么可能留下声音!是你搞的鬼,林风!”
林风将拼合完整的玉佩紧紧护在怀中,温润的金光透过指缝缓缓渗出,在他身前凝成一道坚实的护盾。毒雾撞在护盾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白烟袅袅。他趁机定睛细看玄煞骨化皮肤上的符文——竟与归墟之门门楣上的骨纹一模一样。“你师父?”林风心头剧震,难以置信地追问,“玄天宫老宫主是你师父?那我父亲……他与你是什么关系?”
“他不配当我师父!”玄煞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刺耳,骨杖横扫而出,机关鸢的左翼被硬生生劈断,木屑纷飞,整艘船顿时如断线的风筝般失控倾斜,“他当年为了护着苏婉那个女人,亲手废了我的灵根,还将我扔进噬灵井喂魔物!若不是老宫主出手相救,我早成了井底的一堆枯骨!”
这番话如惊雷般在林风耳边炸响,他脑中一片轰鸣。父亲竟然废了玄煞的灵根?还将他扔进噬灵井?这与他心中那个正直伟岸的父亲形象,简直判若两人。怀中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耀眼的金光再次亮起,林惊鸿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无奈,叹息着响起:“煞儿,你的灵根本就因魔染而扭曲,若是不废去,终将被魔气彻底吞噬……我是为了你好……”
“闭嘴!”玄煞疯狂地挥舞着骨杖,杖端的骷髅头再次张开巨口,喷出数道漆黑如墨的魔光,“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废我灵根,不过是为了护着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吧!林风,你敢说你不是他的软肋?”魔光势如破竹,穿透了金光护盾,擦过林风的肩头,带起一串鲜红的血珠,“今天我就杀了你,让他在九泉之下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君无痕纵身扑来,挡在林风身前,长剑横挥,格挡住袭来的魔光,火星四溅中,他怒声喝道:“疯子!你师父待你不薄,若真想杀你,何必留你性命!”
“待我不薄?”玄煞发出凄厉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悲凉,“他留我性命,是为了用我的魔染之血镇压噬灵井的魔物!我在井底被魔物啃噬了整整三年,每天都能听见他和苏婉的笑声从井口传来,他们在庆祝你的出生!林风,你的降生,就是用我的痛苦换来的!”
林风的血液几乎在这一刻凝固。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诞生,竟伴随着这样一段充满痛苦与仇恨的过往。怀中的玉佩剧烈震颤,金光中缓缓浮现出父亲模糊的身影,画面里,他正将一个少年扔进幽深的井中,少年绝望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私藏魔气了!求您饶了我吧!”
“是我对不起他。”林惊鸿的声音充满了深深的悔恨,“当年为了稳住噬灵井的封印,只能用他的魔血加固阵眼,我承诺过,等封印稳固就放他出来,可……”金光突然闪烁不定,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可归墟之门突然提前异动,我不得不带着苏婉离开,等我三年后回去时,井里只剩下一具被魔气同化的骨架……我以为他已经……”
“骨架?”玄煞眼中布满了血丝,状若厉鬼,“那是我蜕下的凡骨!我在井底被魔气彻底吞噬,反而因祸得福,炼化了魔物,成了半魔之体!这一切,都拜你所赐,林惊鸿!”他猛地将骨杖狠狠插入海面,海水瞬间变得漆黑如墨,无数扭曲狰狞的魔影从海中冉冉升起,张牙舞爪,“今天我就让归墟之门彻底打开,让你们父子、夫妻,在魔物口中团聚!一起尝尝我当年所受的痛苦!”
机关鸢的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叶灵在操控室里焦急地尖叫:“船底进水了!玄璃,快启动应急法阵!”玄璃的水纹镜投射出柔和的蓝光,试图阻挡那些汹涌的魔影,却被魔影轻易撕裂,蓝光瞬间黯淡。
林风望着海中不断攀升、越来越多的魔影,又看向玄煞那张因极致仇恨而扭曲变形的脸,突然明白了父亲未说完的话——他当年没能履行承诺,或许并非仅仅因为归墟之门异动,更可能是因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怀中的玉佩渐渐冷却,耀眼的金光趋于黯淡,林惊鸿的声音化作最后一声沉重的叹息,消散在风中:“风儿,守住归墟之门,别让仇恨延续下去……”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林风握紧手中的灵犀剑,肩头的鲜血滴落在剑身上,“婉”字骤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你恨的是我父亲,那就冲我来!但你想打开归墟之门为祸世间,必须先踏过我的尸体!”
玄煞眼中杀意暴涨,骨杖直指林风,声音冰冷刺骨:“如你所愿!”
魔影如潮水般汹涌着,扑向已然倾斜的机关鸢。林风迎着铺天盖地的魔影,毅然决然地冲上前去,灵犀剑的璀璨光芒与怀中玉佩残留的余温相互交织。在他身后,君无痕、叶灵、玄璃的身影紧紧跟随,他们的眼神同样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仇恨的锁链早已绷紧,一触即发。而归墟之门的方向,传来了更加令人心悸的震动,仿佛有什么沉睡万古的恐怖存在,即将破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