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么肯定？”叶怀山挑眉。
“对方能在调查组决定抓捕的极短时间内做出反应，组织核心人物潜逃，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更重要的是，对方后续的隐匿和反侦察手段，显示出对我们内部办案流程和技战术非常熟悉，如果一个普通商人都能做到，那我们公安就不用干了。”
祁同伟的分析条理清晰。
叶怀山沉吟道：“这是个合理的怀疑方向，你的判断，和我的推测基本一致。”
祁同伟趁势又补充道：“而且，我怀疑不止南越省那边有他们的人，恐怕在我们部里……也可能有眼睛。”
叶怀山目光锐利：“你说的是……曹东？”
祁同伟略微惊讶：“您老……早就知道了？”
叶怀山轻哼一声：“你真以为我老了，糊涂了，下面什么风吹草动都感觉不到？”
祁同伟连忙笑道：“不敢不敢，您老明察秋毫，火眼金睛！”
既然叶怀山已经知道曹东了，那关于林部长自己也没必要多说了！
叶怀山叹了口气：“这个来星平的走私帝国能坐大到今天这个地步，出内鬼，我一点也不意外。”
“但是，除了那些直接提供庇护的保护伞，一些地方势力的默许甚至纵容，也是关键因素。”
他点到即止，祁同伟也没有附和。
这背后可能涉及的是中枢与地方之间微妙的博弈与平衡，那已经不是祁同伟这个层面能直接评论的了。
好在叶怀山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很快将话题拉回具体事务上：“关于你这次去，身份怎么定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祁同伟道：“我没什么意见，不过南越历来都是内部提拔，冒然空降一位公安厅大员，肯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叶怀山点头道：“你说的很对，当时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让你直接加入调查组吧！记住这次任务还是牢记文山的风格！”
祁同伟心领神会，点头答应。
“你回去之前，去一趟中纪委，见一下贺副书记。这次中枢成立的联合调查组，由他亲自担任组长。关于这个案子，从现在起，他就是你的直接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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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羊城，祁同伟立刻开始着手安排。
他先让虎子调动老三和老五，命他们即刻启程赶赴南越省，秘密打探情况，摸清当地脉络，为后续行动铺路。
同时，安排老七在港城秘密打探来星平团伙在港城的相关动向。
七月流火，又是一年毕业季。
燕子、高小琴等人都顺利结束了学业。
燕子选择回到汉东大学继续攻读研究生，祁同伟明白，妹妹这么选择大部分还是想离叶军更近些。
高小琴则正式加入了伟业集团的科研中心，同时并未停止深造的步伐。
高小凤凭借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北京大学的保研资格，选择在学术道路上继续攀登。
陆亦可也如愿进入了京州市检察院反贪局，开始了她的检察生涯。
看到陆亦可的工作落定，祁同伟不禁为程度操心起来。
这两人长期分隔两地，终究不是办法。
他征求了程度的意见后，开始着手运作，准备将程度调回汉东工作。
程度虽然对离开祁同伟身边万分不舍，但考虑到自身的终身大事和领导的暗示，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借此机会，祁同伟也对身边一批得力干将进行了妥善安排。
梁四喜、石勇、王建平、范橦等人，或职务得到了提升，或是在级别待遇上解决了关键问题，算是他对这些追随自己多年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七月中旬，粤省公安厅召开了一次全省公安系统干部大会。
与会者进入会场后，都敏锐地察觉到此次会议的非同寻常——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吴天和省委组织部李部长竟然同时出席了。
会议开始的第一项就是一道惊雷响在当场。
组织部李部长代表省委宣布了免去祁同伟同志在粤省公安系统一切职务的决定。
随后，吴天代表省委发表了讲话。
他高度肯定了祁同伟在粤省工作多年来的卓越贡献，从维护社会稳定、锐意改革创新到带出一支过硬队伍，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之后，吴天、李部长便与祁同伟一同先行离开了会场，来到了祁同伟的办公室，只留下会场里喧嚣的人群。
“什么时候动身？”
“中组部的人已经出发了，我这边也今天就走吧。”
吴天叹了口气：“可惜了，时间太紧，连个像样的欢送会都没能给你办。”
祁同伟笑道：“吴书记，您这话说的。今天这会议的规格还不够高吗？您和李部长亲自来宣布，我已经受宠若惊了。”
吴天无奈摇了摇头：“你小子……”
组织部的李部长在一旁笑着接话：“同伟厅长，粤省永远是你的娘家，是你的坚强后盾。”
又聊了一会，祁同伟道：“我还是走吧，再待下去，更舍不得了。”
几人走下办公楼，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都愣住了。
原本应该在会场开会的全体干部，此刻竟然整整齐齐地列队站在了院子中央，黑压压的一片，寂静无声。
厅长冯远笑着迎上来解释道：“吴书记，李部长，这可不能怪我。大家听说祁厅今天就要走，这会都开不下去了，索性就散了，自发来送送祁厅。”
吴天看着这阵势，心中了然，他深知祁同伟这些年在公安厅凭借能力、担当和人格魅力积累下的威望。
组织部的李部长则是暗自心惊，他没想到祁同伟在全省的公安人心中竟有如此重的分量。
祁同伟目光扫过下方，除了与会的省厅和各市局的干部，闻讯赶来的刑侦局的主要干部也都站在队列之中。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带着由衷的敬重与不舍。
冯远低声道：“同伟，跟大家讲两句吧。”
祁同伟望着眼前这片无声的海洋，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前世宦海沉浮几十年，官至厅长，经历的送别多是酒桌上的客套与公式化的寒暄。
而背弃理想多年的他又何曾见过如此自发、如此真挚的场面？
他极力克制着，但也挡不住一股热流冲上眼眶。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微微发颤的话：“大家……以后好好工作！”
这时，站在队列前方的谭安国猛地挺直胸膛，用尽力气大喊一声：“敬礼——！”
“唰！”的一声，在场所有身着警服的人员，无论级别高低，齐刷刷地抬起右臂，向祁同伟致以最庄严的致敬！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立正站好，神情肃穆，缓缓抬起手臂，标准地回了一个军礼。
阳光正好，定格下这无声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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