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正事,祁同伟让老许先到外面的会客室休息,单独留下了石勇。
“你上午带老许看了公审大会?”祁同伟笑着问道,其实他在台上已经看到了石勇。
石勇笑道:“昨天晚上就到了,正好碰上了,让老许感受感受!”
祁同伟笑着点头,他自然知道石勇打的什么心思,也就没有多问。
“怎么样?今天重回厅里,感觉如何?”
石勇挺直腰板,情绪依然有些激动:“报告厅长!做梦都想着能有这么一天!感觉……感觉像回家了!”
“别急,再坚持一下。等到明年,你就可以天天名正言顺地在这里进出了。”祁同伟安抚道,随即话锋一转,“这个老许,你觉得可靠性怎么样?”
石勇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老许这个人,这些年其实一直想找机会洗白上岸,摆脱过去的那套。今天见了您,得了您的准话,他算是吃了定心丸。”
“我个人判断,他目前的诚意是足的。当然,新记内部盘根错节,还有其他几股势力,但以老许目前的威望和手段,还能压得住。”
祁同伟颔首:“嗯,这件事就由你全程跟进。要时刻敲打着他,既给甜头,也要亮底线,防止他日后又生出别的心思,同时也要多放几个钉子!”
“明白!我会把握好分寸的。”石勇郑重应下。
“你在水房那边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石勇压低声音:“很顺利。我扶持的一个兄弟很有能力,预计明年有很大机会能上位。”
“嗯,做得不错。”祁同伟表示满意,“港岛几大社团,现在就剩下和记了,就由你全权负责渗透和沟通。需要什么支持,直接跟我说。”
祁同伟这一个多月,他对这些所谓的江湖帮派早已失去了兴趣。
上次石勇跟他汇报,所谓和记一个很出位的老大阿乐,号称“佐敦道话事人”,听起来很唬人!
其实际掌控的地盘,不过是一条一公里长的街道,其规模和影响力,甚至比不上内地一个街道办事处的管辖范围。
所谓的声势,无非是依托着港岛特殊时期畸形的经济繁荣而已。
祁同伟强调道:“我们关注这些社团的最终目的,是维护港城的繁荣稳定,给他们好处可以,但是绝不能让他们踩过线!”
“而且,要严防境外势力,尤其是对岸的Jq局,利用这些社会空隙进行渗透和捣乱。”
“这一块你要严密监控,一旦发现有任何境外势力插手的蛛丝马迹,必须第一时间上报。到时候,直接快刀斩乱麻,省得再跟这些人费周章。”
“明白!我会牢牢盯住这一点。”石勇心领神会。
“另外,对付和记,我给你提供一个方案!”祁同伟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如果他们愿意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我可以指给他们一条能赚大钱的正行生意做。”
石勇闻言略感疑惑。
他实在想不出,对于这些习惯了捞偏门、来快钱的江湖人,还有什么正当生意能具有足够的吸引力。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厅长,您指的是……什么生意呢?”
祁同伟微微一笑,吐出了两个字:
“物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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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镜鉴周刊编辑部。
总编办公室里,齐昭远姿态闲适地靠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手指间夹着一支雪茄。
他对面沙发上那个衣着光鲜、面容英俊的年轻人,正是编辑部他一手提拔的得力干将小刘。
此刻的小刘,正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汇报工作。
“老板,我们杂志最近这两期的销量,又冲上了一个新高!”
“特别是您署名发表的那篇《航母无用:移动的钢铁棺材!》,反响空前!读者,特别是大陆的读者来信和讨论电话就没断过,好多家平面媒体都转载了,还在组织笔战讨论!”
齐昭远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文章署的是我的名,但这里面的功劳,大半可是你小刘的啊。你的辛苦和能力,我都看在眼里,不会忘记的。”
小刘立刻露出受宠若惊又不敢居功的表情,连连摆手:
“总编您太抬举我了!我就是搜集了点资料,打了个粗糙的初稿。文章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全靠您妙笔生花地修改定调,更重要的是您这块金字招牌!”
“要是署我这种无名小卒的名字,估计连点水花都溅不起来。”
齐昭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显然这番奉承极为受用:
“哈哈哈,过谦了过谦了。你写的底子好,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略作修饰罢了。”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清楚,以这小子的资历和见识,绝写不出如此数据详实、引证丰富、逻辑严密的东西,背后定然是花钱约了某位专家的稿子。
不过这不重要,过程无所谓,结果漂亮就行。
署他齐昭远的名,文章就是他的成果,就是他重回舆论场中心的阶梯。
又勉励了小刘几句,小刘也心领神会的离开。
出了门的他心中一阵腹诽,锦上添花?说的好听,不就改点标点符号吗!
不过这个月的奖金又少不了,那边还有钱拿,真是美滋滋!
房间里,齐昭远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
他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中环熙攘的车流人流。
按照家里老爷子“韬光养晦”的要求,他如今只能躲在幕后操纵这份杂志,这让他倍感憋屈。
但这篇引起广泛讨论的文章,如同一剂强心针,让他感觉自己又拥有了走到台前、重新掌握话语权的资本。
已经有内地几家颇具影响力的媒体通过中间人传来约稿的意向,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刷声望、扩大影响力的好机会。
他沉浸在对未来声誉鹊起的憧憬里,完全没去深思这篇迎合西方主流论调、唱衰自家海军发展的文章,背后是否另有深意。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些论调忠实拥趸!
他走回宽大的办公桌,想去拿桌上的紫砂茶杯,目光不经意扫过摊开在桌面上的几份报刊,其中一份《华夏日报》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让他猛地想起去年那篇让他极为不快、署名雾港之夜的文章。
最让他窝火的是,经过调查,那篇文章的作者竟然是陈阳!
那个曾经让他倾心、在他受伤后却态度骤变甚至提出分手的女人!
一股混合着旧恨与不甘的怨气涌上心头。要不是顾忌她名义上的大哥、自己的姐夫沙瑞金,当年就该用强手段把她彻底变成自己的人!
如今她竟敢公然站到自己的对立面,替那个祁同伟摇旗呐喊?
说他们之间没点龌龊事,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