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老君化身的话语如同古钟轰鸣,在嬴政四人心中回荡。“三障”二字,重若千钧。未等他们细问,周遭景象骤然扭曲变幻!
紫气、宫门、山峦尽数消失,四人仿佛被投入了不同的孤立时空,直面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执念——心障已悄然降临!
嬴政眼前,不再是首阳仙境,而是熊熊燃烧的咸阳宫阙!赵高、李斯(扭曲幻影)狞笑着挟持胡亥,玉玺崩碎,龙气哀鸣,万千秦民在星骸邪焰与深渊魔影中化为飞灰!他毕生追求的万世帝业、守护的人族社稷,正在他眼前分崩离析!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暴怒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不!朕的江山!朕的子民!”嬴政双目赤红,太阿剑狂乱挥舞,却斩不断那无尽的幻象。帝业与责任,在此刻成了最锋利的心魔之刃。
焰灵姬则陷入一片永恒的混沌黑暗。成蟜的光尘在她指尖彻底熄灭,混沌星云崩散,无论她如何呼唤,再得不到丝毫回应。同时,巫族圣地被深渊彻底吞噬,平心娘娘泣血,万千巫族在寂灭中哀嚎消散。“守护不住……什么都守护不住……”无尽的悲伤与绝望如同冰潮,将她淹没。祝融神火在她体表明灭,仿佛随时会因心死而彻底寂灭。
玄诚子与瑶池仙子亦各自陷入心魔劫难。玄诚子目睹通天教主在诛仙剑阵中道消身殒,截教万仙尽数陨落,自身道统断绝。瑶池仙子则见西昆仑崩毁,蟠桃树枯竭,女娲娘娘黯然远遁,天地再无净土。求道之悲,护世之殇,啃噬着他们的道心。
危急关头,嬴政猛地咬破舌尖,剧痛与血腥味让他灵台短暂一清。“幻象!皆是幻象!”他怒吼,不再看向崩毁的咸阳,而是将目光投向自身体内那咆哮挣扎的祖龙龙气,投向那即便在幻境中也依旧与遥远崆峒印隐隐共鸣的人皇位格!
“朕心如铁,坚不可摧!朕志如龙,纵九死犹未悔!区区心魔,安能乱朕!”他不再攻击幻象,而是盘膝坐下,全力运转龙气,守护灵台最后一点清明。那源自人族薪火的信念之光,自他体内微弱却顽强地亮起,如同黑暗中不灭的灯塔。
另一边,焰灵姬在无尽的冰冷与黑暗中,指尖那已然“熄灭”的光尘处,一点微乎其微的暖意却始终不散。那是成蟜意识沉寂前,留下的最后守护,是混沌“包容”与“演化”本质的体现。“混沌……并非死寂……绝望中……亦藏生机……”她喃喃自语,放弃了徒劳的呼唤与挣扎,转而将心神沉入那点暖意,沉入自身与崆峒印、与巫族血脉、与这片天地最本源的连接之中。
“我之道,非为一人,非为一族,乃为……共存之可能!”她体表的祝融神火不再明灭,而是骤然向内收敛,与那点混沌暖意交融,化作一团温暖而坚韧的心火,照亮了内心的黑暗,驱散了绝望的寒潮。
几乎同时,嬴政的龙吟与焰灵姬的心火产生了跨越心障空间的共鸣!龙气与混沌心火交织,一股破除虚妄、照见真实的力量轰然爆发!
咔嚓!心障幻境如同镜面般破碎!
四人重新出现在八景宫前,皆是脸色苍白,汗透衣背,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清澈坚定。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无需言语,已然明白各自经历了什么,道心经历此番淬炼,反而更为凝练。
太上老君化身依旧淡漠,微微颔首:“心障已过。第二障,理障。”
他拂尘一挥,八景宫门前的地面上,无数玄奥复杂的大道符文如同活物般浮现、组合、变化,构成一个庞大无比的逻辑迷阵。阵法之中,蕴含天地至理,万物生克,阴阳变化,时空因果,其复杂精妙程度,远超凡人乃至寻常仙神所能理解的极限。
“此乃天道推演之基,万物运行之理。悟透此阵,方能理解崆峒印承载的人道秩序,亦是对尔等‘理科思维’之考校。”老君化身的声音毫无波澜,“限时一炷香。”
玄诚子与瑶池仙子上前,神识探入阵中,瞬间便感到头晕目眩,那无穷无尽的信息流与逻辑链几乎要将他们的元神撑爆!这已非单纯的道法感悟,而是涉及到了世界最底层的规则构架!
“不行!太过繁复,蕴含的信息量远超我等元神负荷!”玄诚子脸色发白,急速后退。
瑶池仙子亦摇头:“其中许多数理变化,闻所未闻,非洪荒现有道法体系所能涵盖。”
就在这时,焰灵姬上前一步。她没有直接以神识硬闯,而是再次引动了识海中那黯淡的混沌星云。这一次,星云不再散发波纹,而是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开始缓缓旋转,产生一股无形的吸力。
“理为序,混沌纳万序。”她轻声道。混沌星云的吸力并非针对能量,而是针对那迷阵中流淌的、纯粹的“道理”与“信息”!她要以混沌包容一切的特性,强行将这些天道至理“吞纳”进来,再凭借自身与成蟜意识连接所获得的、远超时代的理科思维底蕴,在内部进行高速推演、解析!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如同凡人要一口气记下整个图书馆的藏书!混沌星云剧烈震颤,光芒急速黯淡,仿佛随时会因过载而崩溃。焰灵姬的七窍甚至开始渗出细细的血丝!
但她撑住了!海量的信息洪流被混沌星云强行吸纳、储存,其内部仿佛有无数微小的算符在闪烁,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进行着归纳、演绎、建模!
片刻之后,焰灵姬猛地睁开双眼,眼中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公式流转。她伸出一指,指尖缭绕着混沌气息,点向那庞大迷阵的某个看似毫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是整个逻辑迷阵最底层的、一个关于“存在性”与“唯一性”的公理设定节点,是其所有复杂推演的基石!
“破!”
指尖点落,那个节点微微一颤,整个庞大精妙的逻辑迷阵,如同被抽掉了最关键的积木,运行骤然停滞,然后所有符文光芒黯淡,缓缓消散于无形。
理障已破!太上老君化身的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转瞬即逝。
“第三障,道障。”他缓缓开口,目光扫过嬴政与焰灵姬,“亦是最后一障。非力之争,非理之辩,乃道争。”
他身后,八景宫的大门缓缓洞开。宫殿深处,一方玄黄古印悬浮于空,正是崆峒印!但此刻,印身之上玄黄之气与暗红血线死死纠缠,印灵发出的悲鸣更加清晰,充满了挣扎与痛苦。
“崆峒印,人族至宝,承载秩序与气运。”老君化身道,“太上立人教,掌此印,乃定人族于天道秩序之内,受庇护,亦受制约。此乃天道于人族之‘道’。”
他看向嬴政与焰灵姬:“尔等欲废人教,夺此印,是欲使人族脱离天道秩序,行自立自强之‘道’。然,脱离庇护,直面星海深渊,可能承载其重?可能延续其存?此道之争,关乎人族未来。说服此印灵,使其自愿择主,便是破了此障。”
说罢,老君化身不再言语,身影缓缓淡去,将最后的抉择,交给了崆峒印自身。
嬴政与焰灵姬对视一眼,迈步走入八景宫,走向那挣扎的崆峒印。他们知道,这才是最难的一关。不仅要对抗太上老君留下的天道烙印,还要对抗那正在侵蚀印灵的深渊之力,更要让印灵相信,人族有能力、有资格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而焰灵姬识海中,那因强行吸纳天道至理而近乎枯竭的混沌星云,在接触到崆峒印散发出的、夹杂着痛苦与渴望的气息时,竟如同久旱逢甘霖般,微微颤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