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演武的波澜未平,嬴政已做出决断。龙魂线索既现,不容有失,更牵扯上古皇者遗泽,他必须亲自前往。
朝堂之上,嬴政以“巡狩南郡,体察民情,震慑楚地”为由,宣布不日南巡。旨意迅速下达,黑冰台精锐、铁鹰锐士一部即刻整装,公输家工匠携带诸多破障器械随行,阵仗浩大,却刻意淡化了搜寻色彩。
吕不韦率群臣恭送,面色如常,甚至主动建言:“陛下南巡,乃国之大事。然南郡多山瘴,蛮族混杂,望陛下务必保重龙体,臣在咸阳,定当恪尽职守,稳定朝局。”言辞恳切,忠心可表。
然而,一回相府,吕不韦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好一个巡狩南郡!”他冷笑一声,“嬴政小儿,分明是冲着那神农架去的!成蟜那孽障,竟真能引出如此多的变数!”
幕僚低声问道:“相爷,我们是否要……”
“阻止?为何要阻止?”吕不韦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厉色,“神农架乃绝险之地,上古遗存岂是易与?蛮族、毒瘴、凶兽,乃至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之物,皆是杀机。让他去闯,岂不省了我等动手?”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不过,也不能让他太顺利。传讯我们在南郡的人,给陛下的‘巡狩’添些麻烦。另外,那成蟜……演武场失手,是他命大。静思苑如今守备森严,难以强攻,但等他离开咸阳呢?南巡路途遥远,意外……总是难免的。”
一条条阴毒的指令自相府悄然发出,一张针对嬴政南巡与成蟜性命的暗网,悄然撒开。
墨家工坊已彻底封锁,气氛凝重。中年匠人伤势稍稳,却依旧昏迷,断臂处那灰白能量如附骨之疽,不断侵蚀其生机,墨家医术竟难以根除。其余受伤墨者情况亦不容乐观,内力污染,修为大跌。
“巨子回讯!”一名墨者手持密信,面色沉重,“巨子言,此物凶险远超想象,命我等即刻将其密封,由‘朱雀机关兽’火速送往机关城,由他亲自处置。受伤弟兄……亦需隔离,恐有变异之险。”
众人看着那块安静躺在特制铅盒中的熵魇碎片,皆感心悸。为首墨者苦笑:“只怕……已未必送得走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铅盒忽然轻微震动起来,内部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盒壁上,竟缓缓凸起一个细微的、不断蠕动的尖刺,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盒而出!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旁边一间隔离屋内,一名受伤最重的墨者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他的皮肤之下,竟有灰白色的纹路开始蔓延,眼神变得混乱而疯狂,猛地攻击身旁的同伴!
熵魇碎片的污染,开始显现其恐怖的一面!它不仅侵蚀物质,更在扭曲生命!
“镇压!快镇压他!”工坊内一片混乱。墨者们不得不对昔日同伴刀兵相向,心中悲愤万分。
嬴政车驾出咸阳,一路向南,速度极快。成蟜被安置在一辆特制的、铺有软垫、刻有简易安神符文的马车内,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因离开咸阳那无形结界而稍显活跃。
马车颠簸中,枕边那支“镇魂笛”持续散发着微凉气息,滋养着他枯竭的神魂。而他混沌空间深处,那缕指向南方的信号愈发清晰、急切。
【……高维坐标接近……生命之火共鸣强烈……警告:路径存在多重干扰……能量屏障检测……】
在经过一片荒芜丘陵时,车队前方探路的斥候忽然迷失方向,绕了数圈竟回到原地!仿佛遇上了“鬼打墙”。随行方士探查,却摇头表示并非阴邪作祟,而是此地地磁混乱,天然扰人感知。
“陛下,此地地图标注模糊,恐需当地向导……”王翦蹙眉。
嬴政目光扫向成蟜的马车,沉吟片刻,竟下令:“以长安君车驾为首,循其本能前行。”
命令古怪,却无人敢违抗。驭手忐忑地驱赶马车,那拉车的马匹似乎有些焦躁不安。然而,就在成蟜车驾行至队伍最前方时,他周身那微弱的混沌气息似乎无意识地扩散开来,与周围混乱的地磁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调和。
前方原本模糊扭曲的景象,竟渐渐清晰起来,一条隐约的小径浮现。
“神了!”斥候惊呼。车队得以继续前行。
嬴政目光深邃地看着成蟜的车驾。此子,竟真成了指引方向的“罗盘”。然而,越是如此,他心中的忌惮与利用之心,也越发交织。
行至荆山腹地,地势愈发险峻,古木参天,瘴气弥漫。突然,前方传来尖锐的哨响与喊杀声!
“报!陛下!遭遇蛮族袭击!他们熟悉地形,借助瘴雾,弩箭难伤!”
只见雾气中,无数身影闪烁,他们身着兽皮,面涂彩纹,身手矫健如猿猴,使用的虽是骨箭石矛,却力道惊人,更兼毒虫猛兽伴随,攻势凶猛异常。这绝非普通蛮族,更像是……有组织的阻击!
王翦、蒙恬立刻指挥锐士结阵迎敌。然而对方仗着地利,神出鬼没,秦军一时竟被压制。
“是吕不韦,还是……其他不想寡人南下之人?”嬴政面沉似水,按住了剑柄。
就在战况胶着之际,蛮族后方忽然响起一阵沉闷的鼓声。雾气翻涌,一名身着繁复鸟羽祭袍、手持骨杖的老巫祭,在一群气息格外凶悍的蛮族勇士护卫下,出现在一处高坡上。
他并未看向战场,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竟穿透雾气,死死盯住了队伍中央——成蟜所在的那辆马车!更准确地说,是感应到了马车内那混沌气息与南方召唤共鸣时散发的奇异波动!
老巫祭脸上露出极度震惊、狂热而又警惕的复杂神情,他举起骨杖,指向马车,用生硬的雅言嘶声高喊:“停下!交出……那个‘邪祟’!他惊扰了神农祖地!会引来大祸!”
几乎同时,咸阳墨家工坊内,变故再生!
那名彻底被熵增能量污染的墨者,在疯狂攻击中,身体发生了恐怖的畸变!他的手臂扭曲拉长,化为灰白色的、如同昆虫节肢般的利刃,皮肤硬化皲裂,露出下面不断蠕动的、混乱的能量流!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变成了一只只知毁灭的怪物!
而桌上那铅盒,也终于在一声刺耳的撕裂声中爆开!那块熵魇碎片悬浮而起,散发出强烈的吸力,工坊内的金属工具、甚至受伤墨者伤口逸散的能量,都被其疯狂抽取!碎片本身的光芒明灭不定,灰白与纯白激烈冲突,仿佛一个极不稳定的……炸弹!
“快逃!”为首的墨者目眦欲裂,怒吼着扑向那畸变的同伴,试图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然而,那悬浮的碎片猛地一亮——
轰!!!
一股混合了秩序崩坏与万物终结气息的爆炸,席卷了整个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