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笙低头看着怀里襁褓中的小小婴孩,那团粉雕玉琢的小东西正均匀地呼吸着,鼻尖上还沾着细密的绒毛——这是她的女儿——星遥。
这个名字是她在阵痛间隙突然想起来的。那时宫缩的剧痛像浪潮般反复拍打神经,她在意识模糊间仿佛看见一片无垠星海,有颗最亮的星正朝着自己坠落,带着温暖的光晕,最后轻轻落在掌心——那一刻她就定下了名字——星遥,一颗来自遥远星空的璀璨星辰。
生产那天医生说胎儿有点脐带绕颈,建议剖腹产,她咬着牙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这颗星星平安降临。
星遥闭着眼睛,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呼吸轻得像羽毛。这个从她身体里剥离的小生命,此刻是她与这个凡俗世界最坚实的联系。她想起那天在手术室医生把孩子抱给她看时,她隔着朦胧的泪水,看见那张小脸映着手术室的灯光,竟像含着星光。
\"可算回来了,我把提前屋子都捂热了。\"大姐说着,三人七手八脚把东西搬上楼,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艾草和鸡汤的暖香扑面而来。家被大姐收拾得窗明几净。朝南的卧室里,晒过的被褥散发着阳光的味道,\"我前天就把艾草在屋里熏了一遍,按老家规矩,驱驱邪祟。\"大姐一边张罗着让梦笙躺好,一边揭开保温桶,\"刚炖的乌鸡汤,加了当归黄芪,你得趁热喝。\"
大姐早就按照西北老家的规矩,在床垫上铺了层厚厚的棉絮,又在床边支起小桌子,上面摆着红糖、小米和十几个土鸡蛋。\"咱妈走得早,月子里的事我都记着呢。\"大姐一边给她掖被角一边说,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担忧,\"你这伤口还没长好,千万别逞强。\"
梦笙被安置在卧室里两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平在一起“大床”上,星遥躺在身边的婴儿床里。她看着墙壁上粉色的墙纸,突然有种不真实感。几个月前她还能在梦里踏遍山河,离魂时看得到幽冥的灯火,可现在,她只是个连弯腰都觉得费力的产妇。
腹部的伤口传来阵阵钝痛。更让她难受的是胶布过敏,贴过的地方起了成片的红疹,痒得钻心,却只能用纱布腹带轻轻裹着,连翻身都得小心翼翼。她试着想给星遥换尿布,刚弯下腰就疼得倒抽冷气,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
\"这医院的胶布怎么这么害人。\"大姐替她换药时红了眼眶,\"你这孩子,从小就遭罪,小时候贫血天天打b12,长大了生孩子还要受这罪。\"
梦笙扯了扯嘴角想笑,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她不是爱哭的人,小时候被班里男孩子欺负都没掉过泪,可自从生了星遥,眼泪就变得特别不值钱。夜里星遥一哭,她第一反应不是喂奶,而是先捂住嘴怕自己跟着哭出声。
\"我来我来。\"大姐赶紧接手,动作麻利地解开襁褓。星遥被惊动了,小嘴撇了撇,却没哭,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四周。这孩子似乎天生带着股沉静劲儿,饿了也只是小声哼唧,尿了就蹭着屁股,拉了就发出“啊”的叫声。换尿布时顶多皱皱眉头,极少放声大哭。
\"真是个省心的娃。\"大姐看着外甥女,脸上露出笑意,\"跟你小时候可不一样,你爱哭,星遥不爱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