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机场。
魏梦笙与两位姐姐汇合,顺利登上了飞往山东的航班。找到座位坐下,系好安全带,她望着窗外的云海,微微出神。
“想什么呢梦笙?还在操心婚礼细节呢?”二姐问道。
魏梦笙回过神,笑了笑,轻松地说:“没什么,都安排好了。就是觉得……能顺利赶上飞机,真好。”她闭上眼,感受着体内缓缓运转的灵力和识海中那枚已完成的铁券传来的微弱凉意,心想:这平衡现实与“天枢阁”任务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飞机平稳降落在济南遥墙国际机场。魏梦笙一行人随着人流走向行李转盘。巨大的转盘已经开始缓缓转动,各式各样的行李箱如同等待认领的士兵,依次掠过。
二姐则伸长脖子盯着转盘。很快,她看到了她们的箱子,利落地取了下来。紧接着,魏梦笙那款经典的深蓝色硬壳行李箱也出现了,她刚伸手去拿,身旁斜刺着突然也伸出一只布满皱纹的手,牢牢抓住了同一个箱子的另一个提手。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这是我先拿到的!”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穿着鲜艳花衬衫、嗓门洪亮的老年妇人毫不客气地冲着魏梦笙嚷道,手上力道十足,几乎要把箱子从转盘上拽下来。
魏梦笙微微蹙眉,但语气依旧平和:“阿姨,您看清楚,这确实是我的行李箱。”她指了指箱子上挂着一个很特别的、绣着淡雅兰花的行李牌,那是女儿星遥给她画的。
“什么你的我的!这明明跟我那个一模一样!我的就是这个蓝色的!你也不小年纪了,怎么还睁眼说瞎话呢?”老妇人情绪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魏梦笙脸上了。
这一举动瞬间引来周围不少旅客侧目。她坚持认为魏梦笙要抢她的箱子,言语间愈发不客气,甚至带上了些市井骂腔。
魏梦笙不欲在公共场合与长者过多争执,但原则问题不能退让。眼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机场的地勤人员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很快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务人员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两位请不要在转盘这里争吵,影响其他旅客。有什么问题可以到旁边警务室说清楚。”警务人员介入道。
于是,一行人连同那个不依不饶的老妇人来到了旁边的机场警务室。在警务人员的协调下,决定开箱验证。老妇人一脸“看你还有什么话说”的表情,啪嗒一声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些颜色鲜艳的老年服饰和一些保健品。
警务人员看向魏梦笙。魏梦笙冷静地用钥匙解锁了自己的箱子,打开——里面是整齐的衣物、几本书,以及一个格外精致的、用锦缎包裹的小盒子。她打开盒子一角,露出里面一对栩栩如生、做工极其精巧的“金童玉女”人偶,这是她特意为自己女儿准备的结婚用品,和田玉打造,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样子。
“哎呀!这…这…”老妇人顿时傻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嘴上还不肯完全服软,“谁…谁让你用跟我一样的箱子…搞错了不是很正常嘛…”
警务人员核实了魏梦笙的行李票和箱子上的信息,严肃地批评教育了老妇人一番。老妇人悻悻然地合上自己的箱子,嘴里嘟囔着“倒霉”、“晦气”,率先快步离开了警务室。
魏梦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妇人的背影,不动声色地合上了自己的箱子。在走出警务室,周围人声嘈杂的瞬间,她指尖微不可察地轻轻一弹,一缕极淡的、凡人无法察觉的清气悄无声息地追了出去。
那老妇人正一边拖着箱子快走,一边暗自庆幸没被深究,甚至心底还闪过一丝占了便宜(对方没追究她骂人)的窃喜。她完全没注意到,她顺手塞进自己箱子侧袋里的那对“顺来”的、以为是什么漂亮工艺品的金童玉女,此刻如同活了过来一般,自己从袋口滑出,沿着箱子的阴影,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迅速而安静地滑回了魏梦笙刚刚合上的箱包缝隙中,物归原主。
就在金童玉女回到魏梦笙箱内的刹那,那刚走到出口附近的老妇人突然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她身上那件花衬衫最显眼的一个大红纽扣,“噗”地一下毫无征兆地崩开了!紧接着,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第二个、第三个…身上所有纽扣接二连三地崩飞,衬衫瞬间敞开,露出里面的底衫。她“嗷”一嗓子手忙脚乱地想掩住衣服,脚下又一滑,一个屁墩儿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光洁的地板上,手里拖着的箱子没抓稳,“哐当”一下翻倒,里面那些鲜艳的衣物和几包散装的零食滚了一地,最显眼的是一条极其夸张、绣着大红牡丹的宽松睡裤正好盖在了她头上。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人们看着这滑稽的一幕,指指点点,笑得前仰后合。老妇人狼狈不堪地扯下头上的睡裤,满脸通红,在一片笑声和手机拍摄(大概是在拍搞笑视频)中,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胡乱把东西塞回箱子,纽扣也顾不上捡,紧紧抓着敞开的衣襟,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灰溜溜地埋头冲出了机场大厅,活像一只受了惊的臊红了脸的老母鸡。
魏梦笙淡淡地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微笑着对一脸惊愕的随行家人说:“没事了,小插曲,我们走吧。”
接风宴设在一家颇具山东特色的酒店包间里。砚禾的父亲热情地介绍着桌上的菜肴:“来来来,亲家母,尝尝我们这里的特色!这是正宗的广饶肴驴肉,嫩香不柴;这是黄河口的大闸蟹,虽然名气不如阳澄湖,但膏满黄肥,鲜得很!还有这煎饼,得卷上大葱蘸上酱,那才叫一个地道!……”
在酒店等候已久都睡着的女儿星遥已经彻底被砚禾爸爸的热情介绍香醒了,看着满桌子好吃的,眨巴着大眼睛。砚禾一边给星遥夹菜,一边听着大家说着刚才机场的事情,小凤心有余悸地说:“刚才机场那老太太可真够呛,还好最后箱子没搞错。不过她也真是,最后那一下也太…搞笑了吧?”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魏梦笙笑了笑,给星遥夹了一小块剔好的蟹肉:“可能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开了个小玩笑吧。”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享受着美食,分享着旅途见闻和家长里短,温馨无比。
晚餐后,她们回到了下榻的酒店。安排的是两个相邻的房间,小凤母女住一间,魏梦笙带着二姐住一间。
晚上,洗漱完毕,魏梦笙姐妹俩靠在床上闲聊。
“说起来,”二姐侧过身,面对着妹妹,压低声音好奇地问,“机场那个老太太,后来摔得那么惨,还出了那么大丑,真是报应。不过看她最后那狼狈样,又觉得有点…嗯,哭笑不得。你当时生气吗?”
魏梦笙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深邃,她轻轻笑了笑,语气温和却莫名有种力量:“姐,世间事,自有其因果。欺负人或许能得一时便宜,但乱了秩序,总会有人来拨正。或许不用等很久,或许形式会有点特别。”她顿了顿,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地说,“说不定啊,真有路见不平的神仙偶尔路过,顺手就教训了一下呢?”
她们并不知道,魏梦笙所言非虚。她自身修行,维系天道秩序是本能,而护佑在她身边的仙体青儿,更是容不得任何对主人的冒犯与世间的失序。无论是以大正司的仙规,还是以凡人修行者魏梦笙的准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维持一个井然有序的世间,乃是分内之事,随时待命,从未懈怠。那个老妇人的一场闹剧与现世报,不过是这漫长职责中一个微不足道却又恰到好处的小小注脚。
旅途的第一天,就在这略带波澜又终归温馨平静的氛围中结束了。飞机轰鸣声已然消散在耳边,数日后她们将奔向一场幸福的庆典,也会带着魏梦笙奔向一段更为精彩纷呈的修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