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顺利降落在榕城机场,舱门打开时空气里的花椒味闻得她头皮发麻。转乘长途汽车去新都方向的路上,邻座的大妈用方言问她是不是来走亲戚,魏梦笙只能笑着点头,还好比闽南语容易听懂些,可心里还是直打鼓——在家乡常听老人说,外乡人到了陌生地,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不在少数。
汽车在沥青公路上晃得像筛子,随时走走停停,在路边上下客。魏梦笙胃里翻江倒海,她赶紧拿出二姐给准备的晕车药用口水咽下。她惊奇的发现,窗外母亲喜欢种在家里的夹竹桃花,在这里竟然能长成树。忽然她看见竹林里闪过只青灰色的鸟,翅膀展开时亮得像抹了月光。\"那是青鸟的远亲,\"影子趴在她耳边说,\"在给你引路呢。\"
到新都车站时天已经擦黑,本来在机场车站说好的直达樟树城的车,穿军大衣的车老板叼着烟说人不够不走了,魏梦笙心里一阵慌乱。她努力地用带有口音的普通话和车老板周旋,后来车老板把她转送到了一辆新都到樟树城的车上,那车的老板兴奋的冲着司机喊:\"最后一个位置!人齐了,走。\"魏梦笙跟着人群往小面包车里挤,背包带被踩断了半截。车座上的帆布沾着泥点,不知谁丢的橘子皮在脚下滚来滚去。
\"妹儿第一次来巴蜀?\"前排的大叔转过头,牙齿上沾着烟丝,\"我们那有孔庙比榕城的还老,东湖山上玉皇观里的老道算命准得很。\"魏梦笙攥着郑允执给的地址,忽然觉得那纸上的字迹像在发烫——郑允执说过,孔庙的柏树上夏天有很多蝉。她内心很慌乱,刚刚被上一个车转过来的事还心有余悸,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面包车在夜色里摇摇晃晃,车窗外的灯火越来越密。路过最后一座桥时,她看到“鸭子河大桥”的字样,在桥下那条河里,魏梦笙看见水面漂着盏莲花灯,烛光在水波纹里忽明忽灭。\"那是送河灯的,\"影子指着灯影里掠过的水鸟,\"你母亲当年也给你放过渡亡灯。\"
樟树城的初冬裹着湿冷的风,吹得魏梦笙缩紧了脖子。郑允执穿着件军绿色的棉袄,站在汽车站门口跺着脚,看见她时眼睛亮得像揣了两颗星星:\"我算着时间该到了,路上没受欺负吧?\"
魏梦笙盯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笑,忽然想起在鹭岛码头见到二姐的瞬间。郑允执接过她的背包,掂量着说:\"塞的啥?跟装了块石头似的。\"她从侧兜里摸出小星画的轮船:\"我外甥你干儿子给你的,说这是'鹭岛号'。\"
市中心的川菜馆飘着干辣椒的香味。郑允执拿过店小二递过来的菜单,“梦笙,你看看你想吃啥?”魏梦笙指着菜单上的水煮肉片说:\"这个吧。\"郑允执看着她诡异地笑了笑。等红油汪汪的大汤盆端上来时,魏梦笙瞪圆了眼睛——面上漂的红彤彤的辣椒碎比她在西北见过的任何一碗拉面都多。\"我以为水煮的没有辣椒,天呐!\"她举着筷子笑,\"你们巴蜀人对水煮菜是不是有什么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