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带着微咸的暖意包裹过来,陈辉的手托着她的腰,耐心地教她划水。“别怕,放松。”他的声音混着浪声传来,魏梦笙突然觉得,原来依靠别人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当她终于能松开救生圈游出两米远时,看见陈辉在阳光下笑得露出白牙,像琴岛沙滩上最亮的贝壳。
李子俊也是杨毅大学时期舍友,在一家外贸进出口公司上班,一个周末他和杨毅一起来宿舍找到她,眼神里带着急切:“梦笙,听说你能在梦里看到未来?”他搓着手,“我们想和毛国签笔木材合同,但总觉得心里没底,你能不能……”
魏梦笙打断他:“我做的梦不算数的。”她想起母亲在梦里说的“天机不可泄”,望着李子俊失望的脸,又补充道,“但我觉得冬天之前别签,好像会有风雪。”后来张小黎告诉她,毛国那年冬天果然遭遇罕见暴风雪,木材运输全断了,好几家公司都赔了钱。李子俊再来找她时,眼神里多了些敬畏,却没再提过做梦的事。
李子俊正式向她提起处对象那天,是在琴岛的菽庄花园听涛轩里。夕阳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斑。《致爱丽丝》的旋律在空荡的展厅里回荡,李子俊从背后拿出个木盒子,里面是用贝壳粘成的小船。“我知道你怕‘家’,”他声音有些发紧,“但我可以和你一起,先做两只漂泊的船。”
魏梦笙摸着贝壳船粗糙的边缘,突然想起老道士说的“西南方向有你的根”。也许根不一定是固定的土地,也可以是一个愿意和你一起漂泊的人。她望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海面犹豫着。大旦岛、小旦岛的航标灯亮了起来,像两颗不肯熄灭的星。但是她不想现在说这事,“容我考虑考虑。”她坚定的回复。“好吧!好好想想,想好了通知我一声。”李子俊遗憾的应着。
李子俊的贝壳船最终没能载着魏梦笙靠岸。拒绝他的那个傍晚,琴岛的潮水正退得很远,露出大片灰褐色的滩涂。\"对不起,李子俊。\"魏梦笙把木盒递还给他,指腹触到贝壳的凉,\"我们不合适。\"
李子俊急得额头冒汗,蒲城口音混着闽南语涌出来:\"是因为我家里?我阿爸阿妈说可以学普通话的!\"他越急越说不利索,那些拗口的音节像被海水泡过的麻绳,缠得魏梦笙耳朵发涨。她想起第一次和张小黎他们去李家鹭岛的家里吃饭,满桌人说着她听不懂的话,笑起来时露出的牙齿在灯下泛着冷光,魏梦笙心里像猫爪一样难受。
更让她无法释怀的是那笔无缝管生意。有次李子俊拿着合同找她,说毛国客户要订一批特殊型号的无缝管。\"别签,\"魏梦笙盯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想起梦里见过的冰封港口,\"开春前他们那边要封港。\"李子俊却拍着胸脯保证:\"我托了关系,肯定能运出去。\"结果那年毛国遭遇五十年来最严重的冰灾,港口冻成了冰窖,两百多万的货全砸在了手里。
拒绝李子俊后,魏梦笙心情轻松了很多。张小黎搬回学校准备论文答辩,魏梦笙经常光顾鹭大校园。鹭大的校园公园成了他们的据点,凤凰木的树荫下,陈辉抱着吉他弹《同桌的你》,张小黎和男友杨毅跳着刚学的霹雳舞,魏梦笙就坐在石凳上,看阳光透过叶隙在地上织成金网。有时他们会去鹭大后门的海边,那里的礁石上总趴着晒太阳的海龟,张小黎说那是从金门岛游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