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前,飞机经停省城时,她在候机厅的公用电话亭给二姐打电话的时,二姐说:“梦笙,你走了,就别回来了。”二姐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王慧在你屋里翻腾什么,她跟哥说要烧了你所有东西,说是你有怪病‘晦气’……”
魏梦笙挂了电话,指尖还在发颤。她早该料到的,母亲去世那天,堂哥亲眼看到王慧驱赶长辈们出母亲的房间,自己一个人翻箱倒柜后拿着什么出门去了。那时魏梦笙和哥哥姐姐们正在母亲灵柩前烧纸,哭的昏天黑地的。呵呵——烧东西!!!梦笙明白这是想彻底毁灭证据!此刻她望着舷窗外越来越近的海岸线,忽然想起昨夜母亲在梦里说的话:“往南走,海会接住你。”
飞机降落在鹭岛机场时,正月里正午的阳光在这东南沿海也是正烈得晃眼。停机坪旁的凤凰木开得如火如荼,殷红的花瓣落在滚烫的水泥地上,像一滴滴凝固的血。一个女孩举着块写着“欢迎魏梦笙”的纸牌站在出口,身旁站着个穿白衬衫的青年男孩,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几颗浅浅的雀斑。“我是张小黎,你嫂子同事张出纳的妹妹。这是我校友兼男友杨毅。”女孩笑起来有对梨涡,“我姐都跟我说了,你别担心,咱们都是老乡,先去莲花新村我住的员工宿舍落脚。”
癸酉年的鹭岛,阳光热烈而不灼人,海风携着淡淡的咸腥味,温柔地穿梭在大街小巷。魏梦笙一行四人踏出高崎机场,热浪瞬间裹住他们,头顶是澄澈湛蓝的天空,几缕白云悠悠飘荡。
坐上机场专线小巴,车缓缓启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道路两旁高大挺拔的棕榈树,修长的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热情地向远方来客招手。不远处,高崎村错落的房屋逐渐后退,村里烟火气十足,孩童在巷子里嬉笑奔跑,老人们摇着蒲扇坐在门口闲聊,偶尔有几声闽南语的寒暄飘进车窗,陌生又新奇。
车子驶上宽敞的公路,一侧是波光粼粼的海面,阳光洒在海面上,像是碎金跳跃,时不时有渔船缓缓驶过,船帆扬起,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另一侧则是渐渐多起来的现代化建筑,虽比不上日后的高楼林立,但也初具城市的繁华模样,街边店铺招牌林立,行人、自行车穿梭其中,热闹非凡。
随着小巴前行,绿意愈发浓郁,成片的相思树连绵不断,细碎的叶片在风中闪烁,像是藏着无数小秘密。偶尔能瞥见几座红砖古厝隐匿在绿树丛中,燕尾脊高高翘起,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接近莲花新村时,车水马龙的喧嚣声愈发清晰。路旁的电线杆上,广播喇叭正播放着流行歌曲——孟庭苇的《谁的眼泪在飞》,街边的报刊亭摆满了花花绿绿的杂志,卖冰棒的小贩摇着铃铛,引得孩子们纷纷侧目。不一会儿,莲花新村那成片的居民楼出现在视野里,统一的色调,有序的排列,充满生活气息,宣告着他们此次行程的目的地即将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