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秋分的阳光斜斜切进蛋糕店的玻璃门,把蛋糕店柜台里的奶油,照得像融化的月光。
你站在“巧克力慕斯”的标签前,食指在玻璃上敲出轻响,指节沾着一点机油——早上修电瓶车时蹭的,你说“带着一点铁味才像过日子”。
“就巧克力的,”你转头看我,睫毛上落着一点光,“苦中带甜,像老茶,越品越有劲儿。”
我正盯着芒果千层的海报发呆,金黄的果肉透着亮,像把被阳光晒暖的小扇子。
“芒果味的清爽,”我拽着你的袖口晃,布料上的褶皱里还藏着夏末的风,“你上次吃张阿姨做的芒果酱,偷偷舔了三回勺子,当我没看见?”
店员笑着递过来样品,小叉子碰在瓷盘上,叮当作响。
你叉起巧克力的那块,眉头刚要皱,突然往我嘴边送:“你先尝,苦了我替你吃。”
可可的微苦漫开时,我看见你盯着芒果样品的眼神,像一只盯着鱼干的猫,喉结悄悄滚了滚。
“做一款双拼吧。”你突然拍板,声音比平时亮半分,“左边巧克力,右边芒果,中间画条线,谁也别抢谁的。”
店员在订单上备注时,你偷偷往我手心里塞了一颗水果糖,是芒果味的,糖纸被你捏得有点皱,“先垫垫,等会儿让你多吃两口芒果的。”
取蛋糕时,天已经擦黑,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泡在暖黄里。
你拎着蛋糕盒的手指关节泛白,像在护着什么易碎的宝贝。
“我爷爷跟奶奶年轻时,”你突然开口,晚风卷着你的话,往我耳朵里钻,“总为吃甜的吵架,奶奶爱吃酸梅汤,爷爷偏要喝糖水,后来爷爷每次都在酸梅汤里掺半勺糖,奶奶就往糖水里丢两颗梅子。”
家里的餐桌上,刚铺好格子布,你拆蛋糕盒的动作轻得像在拆信封。
双拼的奶油在灯光下泛着光,中间真的有道浅浅的线,像一条温柔的界河。
你切第一刀时特意往巧克力那边偏了偏,给我留的芒果块大了半圈,刀叉碰到盘底的脆响里,藏着一点没说出口的偏心。
我叉起芒果的那块往你嘴边送,果肉的甜混着奶油的香漫开来时,你眼睛亮了亮,像被点燃的小灯笼。
“其实……”你嚼着蛋糕含糊不清地说,指尖在巧克力那边划了划,“这个也没那么苦,像你煮的咖啡,加了奶就刚好。”
我突然想起你咖啡杯底的糖——每次我煮咖啡,你都偷偷往自己杯里多放半勺,怕我嫌甜,却在我问“苦不苦”时,笑着说“刚好”。
吃到一半,你突然把自己盘里的巧克力块,全推给我:“你尝尝这个,带点酒心的。”
可可的微苦裹着一点朗姆酒的暖,在舌尖漫开时,我看见你正把我盘里剩下的芒果块,往自己盘里挪,嘴角沾着一点黄澄澄的奶油,像一只偷吃到蜜的熊。
“哎,”我用纸巾替你擦嘴角,指尖蹭过你下巴的胡茬,扎得有点痒,“不是说好了各吃各的?”
你捉住我的手腕,往自己嘴边送,用牙齿轻轻咬了咬我的指尖,奶油的甜混着你的温度传过来:
“你的甜,分我点;我的苦,也让你尝尝——这样才算一起过日子,对吧?”
窗外的月光爬上桌角,蛋糕渐渐见了底。
你突然指着盘里剩下的小块笑:“你看这最后一点,巧克力和芒果混在一起了,像不像咱们?”
我叉起来往你嘴里送,两种味道在舌尖缠绕时,你突然低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带着一点奶油的甜:
“爷爷说过,好的日子就该这样,酸的甜的苦的混在一起,才够味儿。”
现在,冰箱冷冻层的角落里,那个蛋糕盒还乖乖蹲在那儿呢。
我在盒盖内侧,贴了一张便利贴,画了两个抢蛋糕的小笨蛋——
一个举着巧克力叉子追得团团转,一个抱着芒果盘子笑得直不起腰,脚边还画了一团乱糟糟的奶油,像被谁踩过的云朵。
最底下写着一行歪字:
“打架归打架,最后得一起舔盘子啊”。
今早,我拉开冷冻门看,盒角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像给那两个小人物盖了一层雪被子。
我突然觉得,它像个时光胶囊,等明年秋分再打开,说不定能闻到去年的可可香,还有你抢我芒果块时,呵在我手背上的热气呢。
我偷偷在你背包的侧袋里,塞了一包“怪东西”——是我用芒果丁拌了可可粉的小饼干。
烤的时候,烤箱温度没调好,边缘有点焦,像你修电路时,接错线冒的小火花。
你休息时,就着风咬一口,保准一半是芒果的甜,一半是巧克力的苦,跟你总说的“日子就得带点烟火气”一个味儿。
对了,饼干渣别掉工具箱里,上次你螺丝刀上沾着的饼干屑,害得我笑了你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