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船驶入万蛇岛海域的第七天,甲板上开始出现细密的鳞片状花纹。
独眼龙用特制的解毒粉反复擦拭,也只能勉强阻止花纹蔓延,他望着远处笼罩在紫雾中的岛屿,脸色凝重如铁:“李兄弟,这地方的瘴气能腐蚀法器,连船板都能渗透,你确定要进去?”
李大海指尖捻起一片飘落的紫色花瓣,花瓣接触皮肤的瞬间便化作毒液,却被他体表流转的赤金色龙气蒸腾成白烟。他能感觉到,这些瘴气中蕴含着阴寒的腐蚀性灵力,与火山岛的地心火恰好相反,正是锤炼肉身阴阳平衡的绝佳之物。
“越是凶险,越有价值。”他将解毒粉还给独眼龙,“船停在三海里外等我,一月后若我未归,便自行离去。”
独龙甲看着他跃入海中的背影,狠狠啐了口唾沫:“疯子……这年头的炼体修士都这么不要命?”
万蛇岛的海水泛着诡异的墨绿色,水下布满了半透明的蛇形海草,触碰到皮肤便会死死缠绕。李大海没有动用灵力,仅凭肉身力量破浪前行,那些试图缠绕他的海草在接触到龙气的瞬间便会枯萎,沿途的海蛇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更是吓得四散奔逃。
登岛时,紫雾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毒针,落在裸露的皮肤上会留下细密的血点。李大海运转《九转玄功》,将龙气压缩成一层薄膜紧贴皮肤,任由毒针穿刺——每一次刺痛,都能让他更清晰地感知毒素的侵蚀路径。
深入岛屿腹地后,地面渐渐从黑色礁石变成紫色泥沼。泥沼中不时有三角形的蛇头探出,吐着分叉的信子,这些“沼蛇”毒性不强,却擅长群体捕猎,往往数百条一起发动攻击。
李大海故意不使用火焰之力,只凭肉身与沼蛇周旋。他的龙形拳在毒瘴中变得更加刁钻,拳头带起的劲风形成无形的屏障,将大部分沼蛇震飞,偶尔有漏网之鱼咬中他的手臂,毒牙也会被坚韧的皮肤崩断。
厮杀持续了整整半日,当最后一条沼蛇的尸体沉入泥沼时,李大海的左臂已肿胀如柱,呈现出青黑色。他割开伤口,挤出腥臭的毒液,然后盘膝坐下,运转功法引导龙气中和残毒。这个过程痛苦异常,毒与抗毒的力量在血肉中反复拉锯,每一次循环,都能让他的肉身对毒素的抗性增强一分。
“外来者,敢在蛇母禁地杀生?”
阴冷的声音从紫雾中传来,伴随着鳞片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六个上身为人、下身蛇尾的身影缓缓浮现,他们皮肤覆盖着细密的青鳞,瞳孔竖立如蛇,手中握着淬满毒液的骨矛。
为首的蛇人额头有菱形印记,气息达到元婴后期,他吐着分叉的信子,猩红的舌头几乎舔到鼻尖:“擅闯万蛇岛者,需献祭肉身,滋养蛇母。”
李大海站起身,左臂的肿胀已消退大半,只留下淡淡的青痕。他能感觉到这些蛇人体内的毒素比沼蛇强了百倍,尤其是为首者,骨矛上的幽蓝光泽分明是“腐心蛇毒”,中者七日之内灵力尽废,肉身溃烂而亡。
“我来此历练,无意与诸位为敌。”他体内的龙气悄然运转,同时暗中调动一丝火焰之力蓄而不发——火焰能克制蛇毒,这是他在登岛前就做好的准备。
“历练?”蛇人首领发出桀桀怪笑,“万蛇岛不是游乐场,留下你的骨头当诱饵,也算你的造化!”
六名蛇人同时发动攻击,骨矛带着破空之声刺向李大海周身要害,尾椎骨猛地拍向地面,紫色泥沼中突然窜出数十条手臂粗的“绞蛇”,形成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李大海不退反进,龙气与火焰之力在体内交替流转。他时而用龙气硬化肉身硬抗骨矛,时而喷出火焰灼烧绞蛇,双拳如同穿花蝴蝶般在攻击间隙穿梭,每一拳都精准地落在蛇人防御薄弱的鳞片缝隙处。
“铛!铛!”
骨矛刺在他胸口,只留下浅浅的白痕。为首的蛇人眼中闪过惊骇,他们蛇人族的鳞甲防御在元婴修士中堪称顶尖,眼前这人类竟能单凭肉身硬接骨矛?
“用毒!”首领怒吼一声,张口喷出一团墨绿色的毒雾。其余蛇人纷纷效仿,毒雾在紫雾中融合成一张巨大的毒网,朝着李大海罩来。
李大海深吸一口气,突然运转《九转玄功》第六重,周身爆发出赤金色的光芒。他没有躲避毒网,反而主动冲了进去,同时将火焰之力压缩在丹田——他要试试,用肉身硬抗蛇毒,能否突破当前的极限。
“嗤——”
毒网接触到金光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响声,墨绿色的毒液如同沸腾的开水般翻滚。李大海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但他眼中的战意却越发炽烈。
“疯子!他是个疯子!”蛇人们被这疯狂的举动吓得连连后退。在万蛇岛,就算是化神期修士也不敢硬接他们的“万毒网”,这人类难道想自杀?
李大海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此刻他的识海一片清明,混沌元婴正引导着龙气与火焰之力,在血肉中形成无数个微小的循环。每一次循环,都有一部分蛇毒被炼化,转化为精纯的能量滋养肉身,而那些无法炼化的毒素,则被压缩在经脉末梢,形成一个个黑色的小点。
当毒网彻底消散时,李大海的皮肤已恢复成健康的古铜色,只有经脉末梢的小黑点在缓缓蠕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对毒素的抗性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甚至能短暂吸收低阶蛇毒转化为能量。
“轮到我了。”他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赤金色的龙气中夹杂着淡淡的火焰,在紫雾中撕开一道口子。
蛇人首领心中警兆大作,转身就逃。但李大海的速度比他更快,龙形拳的“缠”字诀施展开来,手臂如同灵蛇般缠住他的尾椎,顺势一甩——
“嘭!”
蛇人首领庞大的身躯被硬生生砸进泥沼,紫色泥浆飞溅。其余五名蛇人见状胆寒,哪里还敢恋战,纷纷化作流光遁入紫雾深处。
李大海没有追赶。他走到泥沼边,看着在其中挣扎的蛇人首领,指尖凝聚起一丝火焰:“万蛇岛最强的毒素在哪?”
首领眼中闪过一丝桀骜,刚想开口辱骂,却见李大海将火焰弹扔进泥沼。火焰遇毒瞬间暴涨,紫色泥浆被灼烧得滋滋作响,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尾椎传来,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在……在蛇母神殿的万毒池!但你去了也是死!”
李大海收回火焰,转身朝着岛屿中心走去。蛇母神殿的方向传来浓郁的毒息,那气息远比刚才的万毒网强悍,甚至让他的龙气都产生了一丝波动。
沿途的蛇人部落显然得到了消息,不断有人试图阻拦,但都被李大海轻易击退。他的肉身经过万毒网淬炼后,对普通蛇毒已近乎免疫,偶尔遇到毒性较强的“七步倒”,也只需运转片刻龙气便能化解。
三日后,一座由黑色蛇骨搭建的神殿出现在紫雾深处。神殿顶端盘踞着一尊数十丈高的蛇母雕像,双眼镶嵌着幽绿的蛇眼石,仿佛正俯视着来者。殿前是一个方圆百丈的池子,池水中翻滚着五颜六色的毒液,不时有气泡破裂,喷出带着腥臭的毒烟——这便是万蛇岛的核心,万毒池。
池边站着一个身披蛇鳞长袍的老者,他的皮肤如同干枯的树皮,手中拄着一根蛇头拐杖,周身的毒息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看到李大海出现,老者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三百年了,终于有能活着走到这里的人类。”
“你是蛇尊?”李大海问道。这老者的气息比之前的首领强了数倍,虽未达化神,却已触摸到毒属性法则的门槛,显然是独眼龙口中那位能在万毒池中泡澡的蛇人族至尊。
“放肆!”老者拐杖顿地,池中的毒液突然掀起巨浪,“吾乃蛇母座下大祭司,蛇尊早已在百年前坐化于万毒池。”
巨浪中浮现出无数蛇影,每条蛇影都蕴含着不同的剧毒,有的能腐蚀灵力,有的能麻痹神魂,有的甚至能吞噬修士的元婴。这是万蛇岛的禁术“万蛇噬天”,据说当年蛇尊凭此术硬撼过化神初期修士。
李大海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这才是万蛇岛真正的考验!他没有动用火焰之力,而是运转《九转玄功》,将龙气提升至巅峰,同时主动引动万毒池的毒液——他要在剧毒与龙气的极致碰撞中,彻底打通经脉末梢的淤塞。
“来得好!”
他迎着蛇影巨浪冲了上去,双拳交替轰出,赤金色的龙气与五颜六色的毒液碰撞,在空中炸开一朵朵诡异的能量之花。每一次碰撞,都有大量毒液附着在他身上,侵蚀着皮肤、肌肉、骨骼,而龙气则在疯狂修复,形成一种痛苦而高效的淬炼循环。
大祭司站在池边,眼中充满了震惊。他能感觉到,这人类正在以一种闻所未闻的方式吸收万毒池的力量,那些连蛇人族都不敢触碰的剧毒,在他体内竟成了炼体的养料。
“违背天道的修行!必遭天谴!”大祭司怒吼着,将更多的本源灵力注入禁术。万蛇噬天的威力暴涨,甚至引动了神殿顶端的蛇母雕像,雕像的蛇眼石发出幽绿的光芒,一股更古老、更霸道的毒息从地底涌出。
李大海的皮肤开始寸寸龟裂,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下,落在地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洞。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识海中的混沌元婴吸收着逸散的毒属性灵力,变得越发凝实,尾椎处的龙气气旋甚至开始逆时针旋转,形成一种阴阳平衡的态势。
“就是现在!”
他猛地一声长啸,将火焰之力与龙气彻底融合。赤金色的光芒中夹杂着点点幽蓝,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光柱所过之处,万蛇影尽数消散,毒液被蒸腾成漫天毒雾。
大祭司被光柱正面击中,蛇鳞长袍寸寸碎裂,口中喷出黑色的血液,踉跄后退:“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同时掌控火焰与毒力……”
李大海没有回答。此刻他正处于突破的关键时刻,经脉末梢的黑色淤塞在冰火二气的交替冲击下纷纷碎裂,《九转玄功》第六重彻底稳固,肉身强度比之前提升了三成不止。更重要的是,他的混沌灵力中融入了一丝毒属性法则,虽然微弱,却让他对万法的理解更进一层。
他走到万毒池边,看着池水中翻滚的毒液,突然纵身跃了进去。
大祭司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万毒池是蛇母神殿的根基,就算是他也只能在池边修炼,从未见过有人敢直接跳入——那里面可是融合了万蛇岛所有剧毒,连化神期修士也能腐蚀!
池水中的李大海却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蜕变。毒液不断侵蚀他的肉身,又不断被龙气与火焰之力炼化,转化为最精纯的能量。他的骨骼表面渐渐覆盖上一层淡金色的薄膜,这是肉身即将达到“金刚不坏”的征兆;血液中融入了微量的毒素,让龙气运转时多了一丝阴柔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当李大海从万毒池中走出时,他的体表已看不到丝毫伤痕,甚至连龙鳞纹路都隐去不见。他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内敛,却蕴含着更恐怖的力量,随手一挥,便能引动周围的毒雾形成各种形态。
大祭司看着他,眼中最后一丝桀骜也化作了敬畏:“你……你已能与蛇母共鸣?”
李大海没有回答。他走到蛇母雕像前,能感觉到雕像中蕴含着一股古老的意志,那意志与万毒池相连,守护着这座岛屿。他对着雕像微微拱手,转身向殿外走去。
大祭司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蛇母预言,三百年后将有焚身之人来到万蛇岛,以毒炼体,阴阳相济……你若西行,可去‘葬龙渊’,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答案。”
李大海脚步微顿,没有回头,身影很快消失在紫雾中。
离开万蛇岛时,沿途的蛇人纷纷跪拜,将他视作蛇母派来的使者。李大海没有解释,径直走入海中,龙气在身后卷起一道赤金色的水流,破开墨绿色的海水,朝着独眼龙等候的方向而去。
甲板上,独眼龙看着安然归来的李大海,半天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人除了气息更加凝实,竟看不出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去寻常岛屿游玩了一圈,而非从万蛇岛那等绝地归来。
“接下来去哪?”独眼龙忍不住问道。
李大海望着西方的海平面,那里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灰黑色:“葬龙渊。”
独眼龙脸色剧变:“那地方连地图都没标注!据说进去的修士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
李大海笑了笑,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