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南诏国事务交由心腹大臣与圣姑共同打理,并再三叮嘱守护好女娲庙莲池后,穗安悄然离开了南诏。
她手持演算出的节点图,身影如一道淡淡的流光,穿梭于人间界。
令她略感诧异的是,这些情绪汇聚、气运交织的关键节点,竟与上古五灵珠散落遗存的地点高度重合。
是因灵珠本身蕴含的庞大能量自然吸引了众生心念,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穗安无暇深究,只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在这些地方种树,需更加小心隐秘,以免触动灵珠残留的灵性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每一颗七情树的栽种都非易事,需以《玄牝归墟炼情真经》的心法催动种子,再以自身精纯灵力为引,沟通地脉,接引四方游离的情绪之力缓缓注入,方能使其生根发芽,与地脉及众生情绪建立无形连接。
每一棵树种下,都需耗费七七四十九天,她盘算要不要找个护法。
她心头忽然莫名一跳,一股熟悉的、霸道无比的魔气波动自遥远的人间东南方向传来——是渝州!
“魔尊重楼?”
穗安眉头紧蹙,一个名字瞬间跳出脑海,她立刻意识到不好!
记忆如潮水涌来——重楼为寻飞蓬转世,会去往锁妖塔夺取魔剑,逼迫景天与他交手!
景天有主角光环护体倒无大碍,但……
“长卿!”她脸色微变。
按照“剧情”,此时奉命下山的徐长卿正好会赶到,并以他那点微末道行拼命保护景天,结果被重楼打得重伤!
“该死!”穗安低咒一声,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比之前迅疾数倍的流光,撕裂云层,朝着渝州城方向全力赶去!
她一边疾驰,一边掐指急算,片刻后稍稍松了口气——锁妖塔被破坏,重楼显然已经得手,但最重要的冲突似乎还未发生,或者说,正在发生!
紧赶慢赶,当她终于抵达渝州城外那条熟悉的河边时,正好看到那一幕:
魔尊重楼高大的身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手持魔剑,正逼迫着那个穿着伙计服、一脸怂相却硬撑着嘴硬的景天:“拿起它!与我打!”
穗安想也没想,身影一闪,便插入了重楼与景天之间,拦在了重楼面前。
“重楼!”她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住手。他是景天,不是飞蓬将军。”
重楼瞳孔微微一缩,显然认出了来人,语气带着一丝意外和不耐:“穗安!是你!不要多管闲事!”
就在这时,一道蓝白色的剑光掠过,一个清朗焦急的声音响起:“景兄弟!”
徐长卿及时赶到,落地后立刻持剑护在景天身前,神情警惕地看着魔气冲天的重楼。
重楼的目光扫过徐长卿,又落回穗安脸上,原本只是不耐烦的情绪似乎莫名变得有些不悦,甚至带上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哼!我说你怎么突然跑来管这闲事。原来是怕我打死这小子?”
他黑沉沉的眸子瞥了一眼徐长卿,语气更冷,“怪不得这么多年窝在南诏国一动不动,也不来魔界找我切磋。我还以为你今日特意来找我,原是我想多了。”
穗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发怒弄得一愣,心下无奈,这魔尊的心思有时真是比海底针还难琢磨。
她只得按下性子解释:“重楼,我近几年确有要事,忙于闭关修炼,并非故意不去寻你。
飞蓬将军走后,六界之中能与你痛快一战的人确实难寻。
我修炼,也正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陪你好好打一场。”她这话半真半假,却也带了几分诚意。
重楼听了,周身那冷硬的魔气似乎缓和了一丝,下巴微扬,带着他特有的傲娇:“哼,这还差不多。”
但他随即又指向严阵以待的徐长卿,语气不善:“这小子是那个谁?你又护着他?”
徐长卿此刻却有些反常。他本该全神贯注应对魔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突然出现的穗安吸引。
尽管是初次见面,但那女子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吸引力,让他心跳莫名加速,视线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满眼都是她窈窕的身影和清冷又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眸。
穗安感受到徐长卿的目光,心中百感交集,避开他的视线,对重楼淡淡道:“一位故人之后。还请魔尊高抬贵手。”
“故人之后?”重楼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徐长卿,又看看穗安,显然不太相信,冷哼一声。
就在穗安以为暂时稳住他的时候,重楼却毫无征兆地突然动了!他绕过穗安,魔爪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取景天!
显然,穗安对徐长卿的维护反而更激起了他一点莫名的火气。
“魔尊住手!”徐长卿大惊,师命在身,必须保护景天,他毫不犹豫地运起全身功力,剑光暴涨,奋力挡在景天身前。
“长卿不可!”穗安惊呼,想要阻拦却已慢了一步!
砰!
一声闷响,徐长卿的剑光如同纸糊般破碎,他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穗安的心猛地一揪,她立刻闪身挡在重楼与受伤的徐长卿之间,又惊又怒:“重楼!你!”
重楼却只是甩了甩手,仿佛只是拍开了一只苍蝇,眸子里闪过一丝无趣和依旧未消的愠怒:“自不量力。”
穗安又气又无奈,心底暗叹:这就是她不爱去魔界找他的原因!
这位喜怒无常,心思难测,跟他相处简直像照顾一个拥有毁天灭地力量的小孩子,得时时刻刻揣摩他的情绪,太累!
她本就时日无多,只想清净度日,实在不想给自己找气受。
她全力运转功法,周身泛起淡淡的七色光晕,准备硬抗。
她能感觉到,重楼的功力比起上次见面又精进了不少,他若真发起狠来,自己不拼命恐怕也拦不住几招。
眼看冲突又要升级,关键时刻,倒是被保护着的景天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虽然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拿出了他那套市井小民的智慧和勇气,对着重楼喊道:
“喂!红毛怪!你不就是想打架吗?好!我景天答应你!
但不是现在!你得等我完成了我的愿望,我就去找你,跟你打个痛快!”
重楼动作一顿,眼睛盯住景天:“愿望?”
景天赶紧点头,从怀里摸索出一文钱,扔给重楼:“喏!这是定金!我景天说话算话!你等着就行!”
重楼接住那一文钱,看了看,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景天,身上那骇人的魔气竟然真的慢慢收敛了起来。
他仿佛觉得这约定有点意思,那股无名火也消了大半,爽快道:“好!我便等你!若敢违约……”
他冷哼一声,未尽之语充满威胁,但终究是没再动手。
他最后瞥了一眼穗安和地上挣扎着想要起来的徐长卿,身影一晃,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天际。
危机总算暂时解除。
穗安松了口气,立刻转身看向徐长卿。
只见他捂着胸口,嘴角还挂着血丝,正试图用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那双清澈的眼睛却依旧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里面充满了困惑、痛苦,以及一种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深切的关注。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遥远的记忆与眼前的现实交织,穗安的心湖泛起难以言喻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