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势摇了摇头,声音轻缓却冰冷:“扶突少主,我可以不杀你。但我会将你当作一个废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养在我的府邸之中。到时候,不妨看看你的族人……究竟找不找得到你。”
扶突目光微动,沉默地注视着阳势,揣测他话中的真假。若真能活命,即便沦为废人又如何?只要一息尚存,族中自有神通广大之辈能寻踪而至,甚至助他恢复修为。他心底悄然掠过一丝希冀,脸上却仍维持疑惑之色,紧闭双唇,生怕一字一句惊扰了对方,令其反悔。
阳势步履从容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怎么,扶突少主不信?中魁国固然强盛,可若你到了我的国度……也必会让你‘眼前一亮’。”
他忽地蹲下身,与扶突平视,脸上漾开一抹浅笑,语气宛若教诲幼弟:“你自以为窥透了我的修为根底,结果呢?你们二人联手,仍败于我手。只凭这一点,你们的中魁国,就远不如我的国度。”
他凑近些许,声音压得更低:“我既有信心将你作为一个废人留在我的疆域,自然就不怕你族中之人能找到你。你说……对不对?”
扶突神情明显松弛下来。是啊,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而就在这一瞬,阳势忽然贴近他耳侧,几乎是以气音说道:“再告诉你一件事……你方才刻入灵识的我的形貌,并不是我真正的面目啊……”
“什么……!?”扶突双眼猛地圆睁,怒意骤起——
可话音未落,一柄银白短刃已凭空现于阳势手中,寒光乍现,直刺扶突心脉!
阳势抵在他耳边,语速极低却清晰:“你分析得都对,我说的也没错。我正是在将你变成废人……还有什么后招?快使出来,不然可就真死了。”
他佯装急切,目光却死死锁住扶突逐渐涣散的瞳孔,继续撒下迷雾:“我这也是为了我的族群安危着想……你应该能理解吧?”
扶突身体一僵,随即弯折倒地,气绝身亡,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仍死死瞪着,满是震惊与不甘。
直至确认对方毙命,阳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几乎垮塌下来。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全凭一丝头疼旧疾吊住神魂不散。最后关头仍强撑万分谨慎,以攻心之计诱导已是重伤的扶突松懈,只因此刻的他,已经虚弱得连一丝丝“阳小电”都无法凝聚施展。才不得已,只能近身使用短刃一击绝杀。
扶突一死,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断裂。他踉跄几步后倒地,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阳势倒在地上,怔怔地望着扶突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内心仍在剧烈地跳动。他竟真的杀了一位神通三重的强者……这简直如梦似幻。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意识到事情远未结束。这位扶突自称来自什么中魁国猿灵部,听其口气,就连大符的贵族们都对其忌惮万分,其背后的势力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扶突死在他手里,并非无人知晓。大符的那几位贵胄少年,虽说不至于主动告发,但若放任他们随意议论,迟早会引来滔天大祸。必须有所应对——至少要进行威慑,加以约束,绝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尽管此刻他已虚弱不堪,但连番恶战之下,他在那些人眼中的形象早已截然不同。他们应当不敢再轻易动手,更何况符辰浩与周荣还对他有感。
他迅速调整呼吸,平稳心脉。好在只是灵元、精神、气血透支,虽吐了血,肺腑并未真正受损,只是极度虚弱。那一直纠缠的头疼隐疾,此刻又成了他的一根稻草,吊住了他一丝清明,让他不至于昏厥。
阳势平稳了心脉,恢复了些许气血后,强打起精神,仔细搜查扶突的尸身。然而扶突身上,除了一个异常小巧、触手温润的暗色葫芦外,别无他物。
这只葫芦仅有拇指大小,外层镂空雕刻着三条龙蟒形态的妖兽,栩栩如生地缠绕在葫芦表面,鳞爪飞扬、气势逼人,一眼便知绝非凡品。
阳势心中微动,猜测它应当与自己的悬枢袋一样,是件空间存储类的宝物。只是这葫芦更为精巧,隐隐透着一股灵气,想必内部空间也更广阔。毕竟扶突身为一族少主,所用之物又岂会寒酸?
想到这儿,阳势心头一阵火热。前两次搜刮类似宝库,皆所获颇丰,这一次,想必也不会让他失望。
尽管他身体虚弱不堪,可还是忍不住激动得耗费本就干涸的魂力,想尝试打开这个小葫芦,试了一次,不出意外的、小葫芦毫无反应,自己反而因强行动念更加疲虚弱惫。他深吸一口气,只得暂且作罢。
他隐隐察觉到远处若有若无的窥探——想必是大符那几位贵胄少年在窥查探知战局,等待结果。
阳势调息片刻,有必要回去……威慑一番了。
他扛起扶突的尸身,迈开脚步,朝着先前战斗之处而去。
辰浩焦急地站在原地,目光在周荣与鹤顶的斗法之间来回移动,同时也不住地望向阳势与扶突交战的方向。当他看见阳势竟扛着扶突的尸身一步步走回时,顿时瞳孔一缩,满脸骇然。
阳势步履沉重,终于走到一块巨石旁,猛地将肩上的尸体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自己也几乎脱力,踉跄着跌坐在石上,脸色苍白,气息急促。他一手紧握阴交剪,寒光隐隐流动,另一只脚则重重踏在扶突的胸膛上,仿佛宣示着胜者的威严。
辰浩看着那曾经不可一世、神通三重的扶突,此刻竟如破布般被踩在脚下,心头震撼难言。想起自己先前临阵迟疑,顿时更觉惭愧,目光低垂,不敢与阳势对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阳势并未出声,只是沉默地坐在石上,脚踩敌尸,剪刃横膝。他冷眼望向周荣与鹤顶的战局——他的出现,显然已搅动了双方的心神。
原本鹤顶与周荣还斗得难分难解,符光术法激烈碰撞,尘土飞扬,火焰四溅。可当她一眼瞥见扶突七窍流血、死状凄惨的尸身,以及阳势那冰冷踏上的那一脚时,心神骤然一乱。
周荣何等老练,瞬间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破绽,一记“焚心印”轰然而出,火光如龙,直取鹤顶空门。她闪避不及,被重重击飞,跌落在地,长发散乱,衣衫染尘,狼狈不堪。
周荣正要纵身上前,彻底了结鹤顶。却没想到她突然咬牙翻身——不是反击,也不是逃窜,而是不顾一切地朝阳势的方向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