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势环视四周,只见魇神庙堂大殿内碎石遍地,断柱倾颓,一片狼藉,青灵蜘蛛的残躯倒伏其间。他长舒一口气:
“该撤了!”
他将那块“尸水印”墨色水滴状的石坠托在掌心,仔细端详片刻。此物是进入魇神庙的钥匙,无论这宝石是否还有其他隐秘效用。
“一离开此地,便立刻丢弃。”
不能再与这魇庙有半分牵扯。眼下便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潜回崇阳。
“冥魇就算想破脑袋,短期内也绝无可能想到这是一个卑微蝼蚁的人族国度的人所为。它们只会拼命往那些强悍的势力中去搜寻“阳光”的踪迹。
除非……他们拥有上符将那般未卜先知之能?”阳势暗自思忖,“但是,大符也不可能和魇神庙联合来对付自己吧。以魇神庙的强大实力与诡秘,即便大符的上符将亲至这案发现场,此地也绝非说来就来之处。”
去意已决,他正欲召回睚眦长枪,目光却猛地被大厅右侧的景象攫住——
只见一座巨大的黑色门庭巍然耸立,而睚眦长枪正静静吸附其上。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整座门庭仿佛拥有生命,由无数扭曲、蠕动的黑影交织构筑而成,它们不断纠缠、翻滚,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
阳势猛然想起青灵曾言:这道巨大门庭,正是由无数夜魅生生构筑而成!
阳势心头一紧,只见睚眦长枪被门庭上翻涌的黑影死死缠住,枪身每欲挣脱,便被那浓稠如墨汁般的黑暗吞没拉回,仿佛被无数无形之手拖拽。
那些黑影竟如活物般张开巨口,互相撕咬、吞噬,逸散的黑烟转瞬又被邻近黑影吞入。睚眦长枪虽在竭力吸附黑影,自身枪身却逐渐黯淡,仿佛也要被这诡异的门庭同化。
“若这整座门庭皆由夜魅所筑,其数量何其恐怖……远非浮郄前辈背上的那阴物所能比拟!”
眼见睚眦长枪非但无法吞噬夜魅,反被黑暗侵蚀,阳势不及细想,立即将“阳小电”催发至极致,飞身上前一把抓住枪杆!
轰——
雷光迸发,炽亮的电芒如银蛇窜动,瞬间缠绕枪身。然而在这无边黑暗的巨门之前,这点顺枪窜入那如墨黑影的雷光犹如寒夜中的残烛,微弱欲灭。汹涌的黑影如潮水般压来,几乎要将他的阳小电都要彻底吞没。
阳势清晰地感知到睚眦长枪器灵的挣扎——它渴望挣脱同化,却也在阳势狂暴的雷电中震颤不止。
就在黑影即将沿枪身攀上他手臂的刹那,阳势握枪猛然后撤!
但门庭上的黑影如附骨之疽,急速追击,凌空缠住睚眦长枪,下一瞬已攀上他握枪的手——
阳势立即松手后撤,空中的睚眦长枪瞬间被黑影彻底吞没,被扯回门庭。那些黑物如活物般上下蠕动,显然枪身仍在其中奋力挣扎。从动静来看,睚眦长枪似乎比先前更有力了些——应是刚才被阳小电清理一空后,又有了吞噬空间。但照此情形,恐怕很快又会被撑满、同化。
阳势毫不犹豫,催动灵元,一只与他身形相仿的金色阳幺蛾凌空凝成,如扑火般扎进吞没长枪的浓稠黑影中!
“滋滋——”
阳幺蛾所触之处,黑影如沸水般翻滚,冒出缕缕黑烟。而巨门上的其他黑影立刻将这些逸散的黑烟拉扯回收,重新融为整体。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间隙,阳势再度全力催发阳小电,雷光迸发间一把抓住枪身,磅礴的雷霆之力灌入其中,将睚眦长枪刚刚吸附的黑影强行清除!
唯有在他以雷电灌注清理的刹那,枪身周围才短暂出现一丝缝隙。可门庭上的黑影如滔天巨浪,层层压来,将长枪重重围困。阳势不敢停留片刻——多留一瞬,黑影便会堆积涌来,将他也卷入吞噬的范围。此刻这座巨门犹如黑洞,任何被其捕捉之物,皆难逃纠缠。
睚眦长枪刚被清理,在阳势松手的瞬间便试图飞离,却连半寸都未能逃出,就再度被四周塌陷般的黑影彻底吞没。
它在黑暗中剧烈蠕动、挣扎,既想挣脱,又本能地吞噬着黑影。睚眦长枪的器灵此刻恐怕已被它最爱的“食粮”撑到反胃——吃不下,却被硬塞;刚被电灼清空,又立刻被填满。
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阳势气海中的灵元已近乎枯竭。他甚至有些不忍再电灼睚眦长枪——枪身已被阳小电灼出缕缕细缝裂纹,这有点像他自己修炼《阴阳锻造经》时那般的自我摧残。
但希望,也正是在这近乎残酷的拉锯中,逐渐浮现。
此刻,那道漆黑的巨门终于显露出更多细节。
门庭之上,原本被翻涌夜魅遮蔽的凹凸纹路已隐约可见。在睚眦长枪与阳势一轮轮的摧残消磨下,盘踞其上的黑物明显稀薄了许多。
黑影门庭之间,一道道奇异而古老的纹路逐渐显露,正是这些纹路将无数夜魅束缚、熔铸,生生炼成了这座诡异的宝库大门!
睚眦长枪被阳势紧握,枪尖抵住门庭,每隔几个呼吸便灌注一次阳小电,将附着其上的黑影清理一空。阳势能清晰地感受到器灵传来的剧烈痛苦,但与此同时,一种本质的蜕变也在发生——枪身上那些被雷电灼烧出的细微裂痕不再冒烟,反而泛出一种沉凝的乌光,质地愈发坚韧。
更显着的变化在于,它不再仅仅能吞噬逸散的黑烟,如今已能直接撕扯、吸收那些浓稠的黑物本身!
就在夜魅黑影进一步消退的刹那,整座门庭剧烈一震!无数黑影向中心收缩,赫然凝聚成一张巨大、空洞的黑色嘴巴,它无声地扩张、扭曲,仿佛正在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黑影开始剧烈翻腾,试图挣脱、远离那杆仿佛化作深渊的睚眦长枪。攻守之势已然逆转——如今是睚眦长枪在贪婪地捕捉、吞噬那些逃窜的黑影,将它们投入自身熔炉般的枪身之中!